这时候佟彤闻讯赶来,朝她打招呼:“高姐,回国了”
“官司赢了,”对方轻描淡写地微笑,“正在办手续。”
几个民宿的老员工起立鼓掌:“高姐是有城堡的女人了”
大家问出城堡的名字,兴高采烈地上网搜照片,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羡慕嫉妒恨。
“哇,这占地得有几百平米吧”
“这大厅我在这儿跳舞能遇见王子吗”
“外头还带一片树林呢高姐可以骑马进去打猎。”
“还有葡萄园哇哇,看这酒窖,还能酿酒呢”
“查查商标,看看一瓶卖多少钱”
“高姐,下次跟我们带点法国葡萄酒”
高茗真的打开托运箱子,里面齐刷刷一排,十几瓶法国波尔多aoc级干红。
“以后大伙的葡萄酒我包了”
一阵喜大普奔的欢呼声中,佟彤想起白老板来:“那民宿”
高茗淡淡一笑:“打理城堡还需要不少时间精力,民宿我真管不了了,不如转让给你们得了。”
四合院改建的民宿虽然也是份不菲的产业,但跟城堡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高茗这次就是回来看看,见民宿被打理得生机勃勃,惊喜之余,心存感激。
这是她青春热血的一段创业时光。要是没有那个突然跳出来的白先生,这院子恐怕得闲置不少时间,不知有多少东西都荒废掉。
“其实照白先生现在这个经营方式,民宿的名字也可以换换了,不必叫外文名了嗯,这个可以再商量”
她漫步走廊和客房,忽然在某个多宝格上,发现了一个老式的铜望远镜,只有巴掌大小,擦得干干净净,摆在丝绒的托盘上,旁边一个小纸牌,写着众多文物大佬们的鉴定结果:
纯铜镀铬手持式双筒望远镜,产地:法国,民国早期,购于北京大柳树市场。
旁边配着星空背景的油画。这间房的主题就是“星汉灿烂”。
高茗托起那望远镜,眼角的笑意定格,眉梢肌肉跳了两跳。
“你的意思是,这望远镜是你家祖传的东西”
佟彤难以置信地问高茗。
高茗点点头,拉开镜筒,指着里面用小刀刻出的两个字母。
“是我太爷爷的物品。我见过他手持这副望远镜的照片。这两个字母,是他姓名的缩写。”
她在手机中翻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找出一张扫描过的黑白褪色照。
照片上,一个五官十分欧化的帅气军官笔挺站立,冲着镜头微笑。背景是有些残破的紫禁城神武门。
他肩上挎着的,正是一副小巧精致的黄铜望远镜,镜筒上的两个字母依稀可见。
佟彤当即把大堂里的“义工”都叫来。
“故宫,”希孟迅速认了出来,“根据城楼的修补情况,应该是在19281933年之间。你看后面那个牌匾,是故宫博物院首任院长易培基的题字。”
高茗万分惊讶地看着这个疑似明星的小帅哥,“你怎么知道我家里人谁都不知道这照片的拍摄时间。”
佟彤赶紧转移话题:“望远镜是我们在旧货市场淘到的。中间发生什么了”
高茗的家族史,就是个几百万字的民国豪门小说。
她家是名门望族,祖先有些欧洲血统。民国时期种花大地命运多舛,那个拥有葡萄酒庄的表爷爷留在法国酿葡萄酒,而她的太爷爷选择回到祖国,和华夏命运共呼吸。
“可他在日军侵华期间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的下落。当时他与我太奶奶新婚燕尔,我爷爷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高茗叹口气,神情伤感:“我们对他所知的一切,就是他曾是个优秀的军人。他给我们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就是这个。”
她轻声说:“我太奶奶一百岁了,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她的新婚丈夫。”
高茗把手机递给佟彤,相册中一个皱纹满脸的老奶奶,面前的大蛋糕上燃满蜡烛,身边围着一圈欢笑的家族成员。
她轻声说:“佟小姐,你和你的朋友们是在哪儿买到这个望远镜的若是能打听出我太爷爷的下落,我我可以把民宿剩余的股份全都出让。”
佟彤看着那老奶奶照片,有点鼻酸。
“先别谈报酬,”她说,“举手之劳,我们抽空去旧货市场看一眼,问问那卖家。”
佟彤下班之前请武英殿里的文物传话,当天就把在地库里睡大觉的清明上河图叫起来。
张择端揉揉眼,迷迷糊糊问:“有人要算命”
“找白老板。”
白老板旋即出现,满口抱怨。
“哎,怎么跟以前做生意一样,天天连轴转,没得休息时间”
“望远镜记得记得,我带你去。”
佟彤心焦地等到了周末。刚收拾好东西出门,回头一看:“希孟,你也来啊。”
希孟理所当然地回答:“上次没逛够。”
他原本是无家可归,被迫跻身书房,说好了半年,眼下已经熬过了一半时光。
附近能吃到的美食已经吃差不多了,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已经体验了个遍。他最近颇有些百无聊赖,一听佟彤要去再次造访大柳树市场,也不放过这个找乐的机会。
还知道给她省钱,“不打车,就坐地铁。”
佟彤见他穿着汉服准备出门,赶紧拦住。
“麻烦换身低调点的衣服。您这副模样下地铁,还是晚高峰,我怕围观人群引起地铁瘫痪。”
他眼角不易察觉的一笑,依言换了普通风衣。
依旧是傍晚时分来到市场,顺着白老板的指点,马上就看到了当初那个黄铜望远镜的摊位
佟彤:“”
上次没注意,今天才发现:摆摊卖东西那位,怎么有点眼熟啊
希孟也有点错愕,朝她使个眼色,手机里翻翻,翻出一张年代久远的动图。
手持灭火器的马尾少女,朝着一张吞云吐雾的大脸疯狂扫射。
佟彤哀嚎:“你还存这图”
当初那个在午门上吸烟屡教不改、被她喷了一头干粉的游客,是个油腻中年男,穿个金龙马甲,戴个玉貔貅,还留了一头滋滋冒油的长发,全身上下恨不得写满“文化”俩字儿。
gu903();希孟抬头,端详一下远处那卖家,轻声问:“我怎么觉得是一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