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跳,石化在当地:“你、你们是谁”
好几个人七嘴八舌道:“佟姑娘的朋友”
娇娇拽着“富大师”往街上走,恶狠狠地笑道:“走,跟我们打圈麻将去”
施一鸣不敢乱动,只能绝望地抗议:“不成,这是前辈”
众人:“我们都是他前辈”
佟彤孤身去公园赴约,文物们当然不放心,正好闲来无事,也都跟了过来,在公园里摆龙门阵。
没过多久,就看到佟彤往“老年活动中心”里发语音,激动得连用了一排尖叫表情包。
“富春山居图富春山居图化形了直觉告诉我这老人家跟你们一样”
大伙又是好奇,又是疑惑。
雪晴问:“是无用师吗据我所知他正在台北故宫地库里休息耶。”
过了一会儿,又看到佟彤抽空发来几条。
“他要我加入文物打假”
“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
“麻烦你们过来认一下”
富大师一个干枯瘦老头,哪敌得过娇娇的蛮力,几乎是被拎在空中,拎回了茶楼。佟彤立刻叫了个麻将包间。
麻将包间里隔音甚好,闹出再大的动静都没人听见。
砰的一声,大门关上,把施一鸣心惊胆战地关在外面。
富大师完全没料到,附近居然“蹲守”着这么多文物同类。他的异能此时完全派不上用场,一双眼睛呆滞地看着麻将桌,徒劳地挣扎。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破琴先生铿锵有力地问他:“你冒充富春山居图,诓骗人类,败坏我们名声,是何居心”
“富大师”一张脸皱成腐竹,伴随着阵阵口臭,疯狂大喊:“我没冒充我有乾隆皇帝印鉴为证,我就是真的我就是真的”
“是子明卷。”在阵阵哀嚎声中,赵孟頫捂着耳朵对佟彤说,“富春山居图的仿作。”
佟彤一下子心眼霍亮,明白了八分。
“是他”
富春山居图太出色了,太有名了,在古代就有一堆高仿赝品,在古玩市场上鱼目混珠。
子明卷就是高仿中的战斗机。而且是在原作被烧之前仿的。作者不详,由于题跋指明“子明隐君将归钱塘”,因此被称作“子明卷”。
乾隆皇帝早就听闻富春山居图的盛名,朝思暮想,全国寻访,终于有人进献了“真迹”,就是这幅“子明卷”。
乾隆对“黄公望真迹”爱不释手,一再把玩,六下江南也带在身边,旅途无聊时用来杀时间。每有所感,就提笔在上头写两句诗词、随笔、游记、心得,什么都写,再盖上一个个大戳,以表自己爱惜之情。
文人画本来讲究意境和留白。乾隆疯狂在画卷的留白上题跋盖印多达56处,整个画卷几乎是满目疮痍、体无完肤。到最后,留白填满了,他又挑山体下手,把好好的一幅山水长卷变成了自己的手账本。
乾隆青年时得到此画,一直到当上太上皇,孜孜不倦地在上面涂鸦60年,创造了同一人在同一幅画上做题跋最多的世界纪录。
后来他虽然得到了真迹无用师卷,但不知是他的智囊团集体看走眼,还是他不愿承认自己把赝品当了真,总之乾隆皇帝一看之下,把无用师卷打为赝品,在书房中封存了几百年。直到抗战胜利之后,故宫博物院的专家们发现黄公望在另一幅画上的题字,借由该字迹辗转证实无用师卷才是真迹。
原来乾隆爱不释手、反复涂鸦60年的画卷,是赝品
有高仿子明卷挡刀,富春山居图的真迹因祸得福,奇迹般地没有被乾隆的弹幕祸害太多,至今干干净净地躺在海峡两岸。
“由于被乾隆题写太多,也许是沾染了乾隆过多的思维碎片,子明先生的精神一直不太正常。虽然共同收藏在故宫,但跟其他文物都鲜少来往。”赵孟頫告诉佟彤,“但不知他为何忽然出世,又为何在人间行起骗来了”
佟彤对子明老头的厌恶变成了同情。别的文物被乾隆祸害,来找她的时候,无一不是狼狈不堪。像娇娇就是一身杀马特装,雪晴干脆给自己蒙了黑袍,葆光则是衣不蔽体,全身肌肤坑坑洼洼,可以去给整容医院提供整套“治疗前”照片。
但他们起码都还思维正常,知道这样难受,知道向佟彤诉苦,知道找她帮忙恢复原状。
而子明老先生呢,他直接疯了。
“我就是真迹我就是真迹我有乾隆皇帝盖章认证”
子明老先生的喊叫逐渐带了哭腔,“放我出去你们这群宵小你们都是假的你们都是赝品待我上奏皇帝,把你们一把火都烧了,呜呜”
娇娇找了几块麻将牌,把他嘴堵上。
“佟女侠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说你到底要给她下什么套”
娇娇被假“红衣罗汉”坑了一回,之后对所有赝品都深恶痛绝。虽然子明也算是个正儿八经的文物,娇娇对他一点不客气。
其他文物们则都躲得远远的。
“呸,臭死了我打赌隔壁大熊猫基地的厕所都没有这种臭味”维多利亚不知从哪拿了个印着广告的小扇子,在自己脸前一个劲的扇。
“你们打算把他怎么办”佟彤忐忑问道。
文物世界里肯定没有警察法官。就算有,子明老先生属于“精神病发作期间”,估计也能免于处罚。
赵孟頫叹气:“联系一下他在故宫的邻居,先弄回去吧。他居然对无关人类透露身份好在那位施先生出于私心,并没有把这事广而告之,否则我们大家都要受到波及。”
但子明怎么肯乖乖回故宫呢,在麻将室里撒泼打滚,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臭味弥漫。
连服务员都被惊动了,小心敲门,从门缝里提醒:“各位先生女士,我们茶室里禁止自带食品,麻烦收一下您的榴莲”
佟彤跑到门边敷衍过去,回过头,跟大家商议。
“那个我有个想法”
人人都束手无策,赶紧把子明按住,洗耳恭听。
“子明老先生在被乾隆弹幕糊满之前,应该是正常人哦不,正常画吧”
文物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直闷声不吭的大忽雷说:“嗯。他入宫的第一天,我见过。我俩还打了招呼呢。他当时性格不错。”
佟彤点点头,捂住鼻子,走近子明。
“如果我能帮你把乾隆的印记清除掉呢”
是不是就能去掉他的病根了
谁知子明惊怒交加,喊道:“你休想你休想我有皇帝认证乾隆的题跋是我身份的证明你到底想干什么”
佟彤明白了。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讲,他大概患上了很严重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他“入宫”的时候,还是正常的一幅画;后来他被乾隆涂得满目疮痍,肯定度过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然后他学会了给自己洗脑只有认为这些伤痕是有意义的,才能度过自己心里这个坎儿。他定然害怕,如果没有乾隆的印鉴,自己会沦为赝品,一文不值。
所以他宁可顶着这一身堪比垃圾填埋场的臭气,也要抱紧“真迹”的头衔,叫嚣着其他文物都是沽名钓誉的假货。
佟彤蹲下身,侧头躲过一阵阵臭风,认认真真地说:“放心,就算清除了弹幕,您也不会一文不值。艺术不分真假,就算不是黄公望的真迹,您也是艺术造诣极高的珍惜文物,绝不会被人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