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差点把箱子摔了。
这倒霉箱子刚才离日军炮弹碎片就t几百米
“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故宫博物院恐北平早晚不保,建议将馆藏文物南迁,以避战火。经过两年的准备,将故宫内最有价值的文物打包近一万余箱,分批秘密送抵南京。”
希孟说得很快,仿佛只是在梳理自家家常,“这位高长官押送的应该是其中一批。这几位随行的学者,应该都是故宫的工作人员,你的前辈。”
他将木箱子抬上防水布,一转头,高博朗惊讶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都知道”高太爷也没心思拿腔拿调了,表情显得又是紧张,又是震惊,“这应该是绝密绝密任务”
希孟淡淡一笑:“我跟这些宝贝的交情,比足下可熟稔多了。”
他用眼神指指其中一个木箱,“金瓯永固杯包得不错,就是有点闷不透气。”
“陀罗尼经边角是不是受潮了有时间拿出来晾晾吧。”
“这里是什么唐代书法,对不对嗯,还有两件玉器”
军士们不明白他说的什么。随军几个学者已经呆若木鸡,快给他跪下了。
“这位先生您也是北平出来的怎么在故宫没见过您您是易院长的哪位高徒”
易院长指的是国立故宫博物院院长首任院长易培基。希孟对箱子里的宝物了然于胸,但又不像是故宫工作人员,于是他们进而猜测,大约是易培基的亲近之人。
“易院长无缘得见,甚憾。”
希孟再不多说,弯腰检查其中一个木箱的裂痕。
高博朗直觉觉得这人来历离奇,然而对方居然对自己的绝密任务了如指掌,几个故宫职员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不由他不信任。
高博朗摩挲着包里的望远镜,叹口气,接话:
“到了南京也不安全。去年日军突袭宛平城,整个华北几乎一夜之间就丢了。上海沦陷之后,我就奉命将这批文物带离南京,深入西南,想找个地方安顿。也是老天眷顾”
他脸色忽然变得灰暗,英俊的面容扭曲,狠狠从牙缝里爆出一句粗口,“操他妈的,什么他妈的老天眷顾,老天他妈的眼瞎了我们刚离开一个星期,就听说南京沦陷,整个南京城,人间地狱首都啊那是咱们中国的首都啊男女老幼,人间地狱”
他深深凹陷的眼圈红了,一下下狠捶卡车的引擎盖,砰砰巨响。
高博朗对此只是“听说”。佟彤比他了解得更多。
她只是简单地说:“凶手会付出代价。咱们不会输。”
高博朗惨然一笑,问她:“会吗”
他顿了顿,看看身边堆积如山的木箱子,郁郁地道:“从开战到现在,我连一刀一枪都没有跟敌人拼过。我想上战场保家卫国,他们却让我躲到大西南,运什么瓶瓶罐罐的宝贝。”
这话佟彤不赞成了。她认认真真地反驳:“杀敌重要,保存咱们的文化遗产同样重要。文物是凝固的历史,是咱们国人的精神。等到胜利那天,人们回顾历史,发现已成一片荒漠,文化的根基被毁得一干二净这样的胜利,也未免太单薄了,对不对”
她想,难怪高茗一家人都不知道太爷爷的去向。他执行的是保存中华血脉的绝密任务。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谁也不知亡国之日何时会突然到来。在当时人的心目中,他手中的这些木箱,就是希望,就是火种,就是文明的基石。
但
她忽然想起高茗说的,太爷爷在执行任务期间失踪了,再也没回到北京。
也许只是失联了,杳无音讯毕竟那时候的通讯太落后了
她还在乱想,听到高博朗淡淡一笑:“佟小姐倒是乐观。胜利的那一天但愿我们都能看到吧。”
他猛地甩头,驱散一些消极的念头,大叫:“通讯兵何在我要的卡车他妈的来了没有”
然而成都那边的效率堪比蜗牛。催了好几次,当官的大概还躲在防空洞里没敢出来。
只有城内教堂来了几个护士,开着外国小轿车,把伤得严重的兵士带走。
高博朗看着散落一地的木箱,眉头紧锁,不耐烦地催促:“那就看看附近有没有民用车辆,先征了再说我有行政院的紧急优先令”
作者有话要说:九一八事变后,为免文物国宝遭到战火毁灭,故宫博物院决定将文物打包南迁。
在15年里,南迁文物行程上万里,冒着日军炮火,穿越大半个中国,,于1947年回到南京。上百万件文物中没有一件丢失,也几乎没有毁坏,堪称世界文化史上的奇迹。
第71章
运输小队举步维艰,眼看天色渐晚,只好在一个废弃的村庄就地扎营。废墟里拣出砖头柴炭,砌成简易的防御工事,将一车车文物护在中间。
故宫职员们本都是文人学者,磨炼了一路,也个个成了野外生存专家,熟练地从井里打水,用携带的明矾简单过滤,然后打开军用罐头充饥。
他们把希孟和佟彤当成南京派来的文物专员,聊了几句,发现两人果然是专业素养优厚,这话匣子就打开了。
吴先生战前是兼职北大教员,瓶子底眼镜下面一双眯眯眼。他管别人要了纸和烟丝,细致地给自己卷了个烟。
“要说这一路,也真是冥冥中让这些宝贝护佑。”由于轰炸期间严禁地面明火,他只是用嘴慢慢吸那烟,并没有点燃,“我们从南京乘火车到了徐州,日本飞机几乎是跟在铁轨后面。然后到了郑州、西安,都几次险遭炮火,全靠当地驻军给了最高优先权,才一次次的平安出发。翻秦岭的时候,大雪封山、塌方滑坡都遇到过,还遇见过几拨土匪。有的让我们打退了,有的听说是北平故宫来的国宝,居然放下枪,护送了二十里地。后来听说,那土匪头子原本是投笔从戎的大学生”
“听说南路、中路的队伍也履遭不顺,但是都化险为夷。刚离开长沙,长沙被炸了;去了重庆,重庆被炸了,哎,四面开花啊每天都不知道第二天去哪儿,大伙都开玩笑,说我们这是抬着棺材找坟地。我出发的时候,仓皇急遽,连家人都没来得及道别,也不知他们在北平怎么样了”
柳先生瘦骨嶙峋,留着长胡子,是故宫从琉璃厂重金挖来的文物专家。他从钱包里翻出一张北平知名照相馆的相片,给大家看自己的夫人和孩子。
学者们唏嘘一片,短暂的伤感过后,倒都苦中作乐,聊起了当年的故宫轶事。
那个女教员齐先生大概留过洋,极其爽朗,开口就是段子。
“民国十三年,故宫第一次对外开放,好家伙,那时候北平可谓万人空巷,都想来看看昔日慈禧、溥仪他们住的是什么地方。我当年还是个学生,晚上跟着老师去清场,好家伙,三天里,捡了两筐游客挤丢的鞋”
“清室善后委员会成立以后,遣散了一切清朝时期的旧机构。只有一个部门留下来猫儿房。当年我们在故宫,除了研究工作,就是照管那两百多只大内御猫,没事儿摸两摸,妙不可言哪”
“闹鬼呵呵,一直有这传说,说当年遣散太监宫女的时候,有不少小宫女死活不肯出宫,撞死在红墙底下,以后每逢阴雨天气,都能看见一队小宫女在墙根边上走路其实哪有啊,咱们现在都相信赛先生,那些谣言都是老八旗子弟编出来吓唬人的。”
还真别说,故宫这人多、猫多、闹鬼谣言多,八十年后也没什么改进。
gu903();佟彤于是特别有感触地跟着应和。相差八十年的吐槽,张冠李戴居然都能对得上,毫无不谐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