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来检查过,说是没什么大问题,烧来得快,退得也快。
陆殿卿身上还有些无力,不过精神比起昨晚已经好多了。
医生出去后,有护士送来了盒饭,看着倒是很丰盛,有荤有素也有汤,林望舒照顾陆殿卿一起吃饭。
筷子递给陆殿卿,他却眼巴巴看着林望舒。
林望舒明白了:“你现在不是好多了吗?自己也可以吃吧。”
陆殿卿:“我手上没有什么力气。”
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喂他吃了,两个人一起吃好了。
吃着的时候,陆殿卿问:“我父亲来过是吗?”
陆殿卿:“父亲他从来严以律己,这次估计是因为你在,我们才住了这个房间。”
林望舒开始还没明白,后来突然懂了,这病房条件显然超出了一般的规格,不是随便可以住的,应该是特殊用途的专用病房。
昨晚陆殿卿父亲还有事,肯定只能自己陪在这里,但儿子病了他扔下儿媳妇照顾自己一走了之也不好,便把陆殿卿和自己安置在条件好的病房里了,算是变相弥补吧。
大概类似于结婚时的金钱弥补…
林望舒:“其实我怎么着都行。”
她想起昨晚,陆崇礼问她意见,她就傻傻地说那就换吧,竟然没明白里而的意思。
陆殿卿:“也没什么,我差不多好了,今天我们就出院吧。”
林望舒却有些担心:“真好了吗,会不会回头又发烧?”
陆殿卿看了眼林望舒,她满脸担心的样子。
他无奈笑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种发烧,当时看上去厉害,挺一挺就过去了,结果他竟然因为这个办了住院……
林望舒更无奈:“可你当时看上去很严重啊!”
可能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样子,反正很厉害,结果就那么病了,感觉这个世界仿佛颠倒了,失去了原来的秩序,这让她心慌,会衍生出一些奇思怪想式的担忧。
陆殿卿抬手,握住了她的:“我当时只是身上没力气,发烧都这样,没大事。”
其实当时他很清醒,清醒地知道她的焦急,她想骑车带自己过来医院,想把自己扶上车,后来还急哭了,他也很急,可身上没有任何力气,也说不出话安慰她。
林望舒叹了口气:“反正你以后自己注意,不要生病了,不然挺让人着急的,我都吓坏了。”
陆殿卿眸光温暖,含笑看着她:“我以后一定注意,不会让你担心。”
这时候,主任医师过来了,查看了陆殿卿的情况,其实是建议他再住一天,不过陆殿卿还是想出院,主任医师见此,也就随他了。
回家的时候,陆殿卿要骑自行车带着林望舒,当然被林望舒拒绝了。
她笑着说:“关键时候,你的妻子是能美救英雄的!”
陆殿卿眉眼含笑:“那我就靠你了。”
林望舒带着陆殿卿往家走,等回到胡同里,恰好看到雷正惠出门。
雷正惠看到他们,疑惑地扬眉,显然不明白这两位在干嘛。
林望舒心情好,懒得计较,看也没看。
进了家门后,林望舒很殷勤地将陆殿卿安置在床上:“好了好了不许动,乖乖躺着,炊事员要给你做饭去了,领导快说你要吃什么。”
陆殿卿想了想:“我还想吃昨晚的粥,我觉得很好喝。”
林望舒:“那也行,那个不费什么功夫。”
这边林望舒便去厨房忙了,等把粥慢慢地炖上,她回到卧室,却发现陆殿卿已经拿了一沓资料在看了。
“你干嘛呢?”她无奈。
“在国外搜集了不少资料,这些我需要归纳整理下。”
林望舒英语好,一眼便看出,这是国外工业机械行业的英文分析资料。
“你怎么在看这些?”
按说这些和他的工作不搭界,这是他以后要做的,没想到现在已经涉猎了。
陆殿卿:“这两周出国,除了避孕工具的资料,也有这个,我倒是有些兴趣,所以随便看看。”
林望舒凑过去看。
陆殿卿见她感兴趣,便道:“我和你提过,这次工程机械部的一位朋友私人委托我的,他们去年向美国的卡特彼勒公司采购了几十台铺管机,接下来他们也有这方而的意向,但是这种国际采购对于国内来说毕竟少见,也没有经验,所以让我帮忙顺便了解下那边的市场。”
林望舒看着那些英文资料,心里明白,这果然就是了,这是他以后的路。
陆殿卿:“我对于这些也不了解,恰好舅父帮我引荐的几位这个行业的朋友,要到了这些资料,这些资料过于专业,有很多术语,我还能看懂,想着帮他们整理下再给他们。”
林望舒:“那也挺好的……”
怪不得他父亲都说他行程紧,公事私事一把抓,又是工作又是联合国基金会,竟然还和卡特彼勒公司接触了。
陆殿卿笑道:“只是恰好我舅父在,所以请他引荐下,这种机会很难得,当然尽量多接触。”
林望舒低头看着那些资料,没说话。
卡特彼勒这次在中国的销售,只是第一次罢了,再过几年,这家美国公司将和中国工程机械行业的一些重要国企进行技术合作,甚至还会开始建厂。
就在八十年代,中国工业机械行业将开始如火如荼的十年,装载机技术,推土机技术,液压机技术,这些都将向西方取经,开始长足的发展。
后来工程机械部还专门成立了一个联合引进卡特彼勒技术办公室,大家就叫卡办。
卡办专门协调各工厂与卡特彼勒的合同执行和技术交流,可见当年卡特彼勒产品在中国工业机械行业的地位。
而这一切,都是陆殿卿一手推动的,他的公司就是卡特彼勒在中国最大的代理商,陆殿卿几乎就是八十年代中国机械工业发展的幕后推动人。
她看着这一切,心里难免有种玄妙感,河流终究汇向大海,看来有些人的命运,依然会按照既定的轨迹进行。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陆殿卿在十年后会是什么样,自己又是什么样?
当两个人发生了交集,按说有些东西应该已经变了。
陆殿卿看着林望舒:“怎么了?”
林望舒忙收敛了情绪:“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怪不得你这么辛苦,敢情除了工作的事,还忙了别的,你这不是刚刚病好嘛,应该多休息,干嘛非急着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