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川儿正在给她捶腿,闻言懵懂抬头,“您的意思是……”
赵贤妃越想越是后怕,“本宫与她素无交情,何苦巴巴的来讨好本宫,恐怕其心可疑。”说罢便飞快的将玉扇一扔,仿佛上头涂了某种可怕的毒药,吐息之间便可取人性命。
川儿盯了她片刻,本来想说这玉质的东西最难藏毒,再不济,请个太医来验验也好。可想了想,他还是懒得说这些话。但看赵贤妃并非真疑心,她只是找个由头,拒绝接受林淑妃的好意罢了——就算林淑妃真能心平气和跟她相处,可对赵贤妃而言,她却是永难咽下这口气的。林氏的出身令她不屑,林氏的好运却又令她嫉妒,仅凭这两点,赵贤妃便永难与此人成为朋友。
川儿轻轻叹息,看样子他家娘娘在这宫里注定是要单打独斗一辈子了,如此才能彰显武将世家的骄傲罢。
谁知这念头才一闪过,就见赵贤妃轻手轻脚地下地,径自又将方才那把抛落的玉扇拾起,面无表情的扇了起来。
川儿:……难怪总说女人心海底针,他家娘娘的心也够深的,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常言道一孕傻三年,这位主子还没身孕呢,倒也渐渐傻起来了,真是罕事。
得皇帝准许之后,李家便专程调遣了一波人马来行宫送冰,恐怕坚冰融化,也防打搅皇帝歇息,送冰的队伍特意选在晚间,且秩序井然,一丝不乱。
天色早已黑透,李蔷焦灼的在室中等候着,好容易见到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进来,她忙迎了上去,“怎这样迟?我还以为你不肯过来了。”
当然要是不来更好,省得她终日提心吊胆,生怕自家兄长这桩秘事被人发觉。
李清脸上满是汗珠,声音里有些疲惫,却仍是坚定的道:“她在哪儿?快领我去见她。”
李清是冒充在运冰的队伍里进来的,自不敢擅离,直至仓房下钥,他才寻着抽身的机会,且因不熟悉行宫路径,黑暗里险些跌进莲池里去,好容易才找到这块地方。
第103章不巧
李蔷咬着嘴唇,脸上有些忧色,“你真要见她?”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李清急道。
“不是这般……”李蔷本想说话,可见他脸膛红涨,目中滚沸,哪还有平日里翩翩佳公子的沉着,只得轻轻叹了一声,“我这便引你过去。”
两人不敢点灯,只凭借微弱的目力小心辨认前方路途。好在李蔷早就牢记宋皇后的住所,一路行去,并无舛错。
宋皇后的书斋里还点着灯,可见并未就寝,李蔷正欲上前叩门,谁知里头人仿佛感应到什么,蓦地推门而出。
四目相对的刹那,宋皇后满眼是泪,而李清亦难掩激动之色。
李蔷看着都替他们着急,遂轻轻将李清往里头一推,“有什么话到屋里再说。”自己却悄悄掩上门退出来。
今夜无月,天上只有疏星淡云,偶尔有一两颗闪烁的星子映于水面上,仿佛水鬼的眼睛,窃窃地盯着那对有情人的心事。
不知他二人该如何叙旧……李蔷近乎落寞地想着。她离开京城的时日太早,对本地的风土人情根本缺乏认识,倒是李清有空常会和她说些京城见闻——她的二哥,向来是这样一位渊博的才子,容貌也生得好,就连北狄那些作风豪放的女子也有不少向他抛花示爱的。李蔷总以为凭二哥的才貌,哪怕不在北狄落地生根,也会另择一位身份相当的佳人,却不知他仍惦记着过往。
一个人果真能钟情至此么?李蔷亦听说过那段青梅竹马的故事,可宋氏能负他一次,就能负第二次,怎见得他就甘心上当?入宫之前,李蔷原以为宋皇后是个薄情寡义的女子,直至见面之后,她才发觉宋氏这些年也并不好过,两人所受的苦原是不分轻重、不分彼此的。
比起同情,李蔷更多的却是羡慕,无论这两人的结局最终如何,至少他们曾热烈的爱过。她自幼从书上看了许多才子佳人的传奇阅历,终究是纸上谈兵,不及亲眼目睹来得真切。
有一个心心念念之人始终牵挂着自己,无论日子再苦,也都能甘之如饴罢。李蔷低头看着澄澈如镜的水面,里头那张脸是她自己都不愿多看的,她还不曾年轻,就已经老去了,遑论有人来爱她。
李蔷抬手抚上皴皱面颊,低低苦笑一声,忽听吱呀一响,却是李清快步从水阁中出来。李蔷遂收敛心绪起身,“我这就送你回去。”
两人叙旧的历程比她想象中短了些,但这样也好,总好过耽搁太久被人发觉。
谁知李清的脸色却有些异样,他回头望了眼那座烛火明灭的小楼,声音坚定道:“我想带她走。”
“你疯了?”李蔷心内剧震,“她是皇后!潜带皇后私逃,你可知是何等罪名?非止你我,宋李两家都会受到牵连……”
她后悔带李清过来,早知这两人这般胆大妄为,会生出如此事端,就该让他们一辈子不见面才对。
“我知道,我知道。”李清竭力的安抚她,俊容上满是痛苦之色,他艰难道,“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愿见她在宫中老死。”
起初李清的确只想着远远看一眼就好,可及至见面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对宋韵有多么难以忘怀,而宋韵也是一样——他见到宋韵的刹那,着实吓了一跳,眼前早没了记忆中那个青春少女的影子,只剩下一个形销骨立的妇人。惟因如此,他才更心疼她,她这样的人本就不适合生活在深宫里,这种无形的折磨迟早会要了她的命。固然当初的决定是宋韵自己做下的,可难道不许给人一个改正的机会么?
李蔷茫然道:“那你呢?父亲病逝之前,你曾答应他老人家要匡助李家大业,如今你却一走了之,你对得起父亲么?”
李清自嘲的笑了笑,“可父亲他老人家若在世,也定不忍见到兄弟阋墙,大哥的心胸与手段你皆看在眼里,若我离去,或许对李家会更好。”
“你总是如此,和谁都不愿意相争……”李蔷道,“当初赐下圣旨的是先帝,你争不过也就罢了,如今是大哥,你又在退让……”
李清微笑道,“而今才道当时错,现下我想争一争了,你也不允么?”
李蔷忽的流出眼泪来,哽咽道:“那我呢?二哥,你便忍心舍我而去么?”
她从未有过这般软弱的时候,大抵是因幼时在北狄受尽了欺辱与冷眼,她犹为看重身边至亲,如今父母亲都已故去,李海更是早已被权欲野心吞噬,眼里可还有她这个妹妹?仅剩下的就只有一位二哥,谁知竟也保不住。
李清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温声道:“思娘,你一向都很会照顾自己的,是不是?哪怕我不在了,为了自己,你也该好好活下去,若命里有时,你我兄妹总还有相见之机,二哥向你保证。”
说得轻巧,此番一去,一旦被官府追兵抓到,便只有死路一条。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逃到哪儿去?
李蔷擦干眼泪,勉强笑道:“我答应你,可你也不许食言。”
“一定。”李清的眸子熠熠生辉,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下定死志——但若不让他尽力一试,活着只会比死更难受。
李蔷木然望向他,“今日不成,宫中防备太过森严。三日之后,我会设法送她出去。”
三日后是皇帝去往玉龙山行猎的日子,想必淑妃也会跟去,走了大批侍卫,正是行宫最为松懈的时候。既然答应帮忙,李蔷自然要以保全两人性命为要。
李清郑重点头,“好,我信你。”
谁知事有不巧,皇帝上山那日,林若秋并未跟从,而是窝缩在行宫里。楚镇撒了一晚上的娇也没哄得她回心转意,只得无奈的道:“朕从未见过像你这般铁石心肠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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