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见她目光幽幽,只当在缅怀与先帝的旧情,因叹道:“从前就罢了,我只担心皇后娘娘发觉了什么。”
这段时日琼华殿防得跟铁桶似的,她派去的人手探听不出半点口风,连琼华殿值守的侍卫都是两班倒,就算是想收买,也无从收买起。
郁太妃淡淡道:“问不出就算了,她但凡有证据,早该明火执仗将本宫抓去牢里,何须这般故弄玄虚。”
况且如今谢氏沉寂,所有的眼睛都放在皇后身上,她这厢若再有动静,恐难免惹来怀疑,郁太妃虽乐得见宫中大乱,却不愿过早将自己赔进去——她还没等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小心翼翼从枕下取出一封淡黄色的信笺,郁太妃凑着烛火将上头的蜡封融去,见是一行密密麻麻的细字,不由皱眉道:“这齐王偌大的块头,一笔字倒跟个丫头似的,你来念给我听。”
侍女于是接过,借着橙红的烛光细细辨认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可当念至最后一段时,她的声音却僵住了。
郁太妃不耐道:“说的什么,跟蚊子哼似的。”
侍女无法,只得努力撑着面容,将那段话小声复述一遍,语毕却战战兢兢地望向郁太妃。
郁太妃先是惊讶,继而两眼却发出癫狂而喜悦的光辉,“看不出来,他竟有这等胆气,本宫素日小瞧他了!”
侍女迟疑着,只觉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凝结成冰,“但,齐王殿下的意思是要您内应,咱们该……”
“帮,当然要帮。”郁太妃微笑起来,“宫里总算要热闹起来了。”
第172章贺礼
直至万寿节的前夜,楚镇仍惦记着那个秘密,两人入帐的时候,他一手搭在林若秋肩膀上,尝试以美色俘虏她——他这几天老想着万寿节的惊喜,连奏章都没心思批了,好几回连朱批写错了地方都没注意。
林若秋慢慢擦着头发,浑身散发出沐浴过后的清香,以此来抵御皇帝攻势。男女博弈,攻心为上,全看谁的意志力更坚强,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林若秋的意志力早就锻炼出来了,就算楚镇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她也能做到纹风不动、心如止水。
她看对面倒有点流鼻血的趋势。
楚镇亦觉得鼻腔有点热意,只得尴尬别过头,避免直视那一截光滑雪白的肩膀。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若秋的皮肤从生孩子之后好像更好了一些,从前也没这样肤如凝脂。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知是若秋真的越长越美了,还是他眼中的和旁人看到的根本是两个人。
楚镇正沉浸在哲学思辨中,林若秋扯了扯他的衣襟,小声道:“陛下,该就寝了。”
她可不想顶着两个熊猫眼在众人面前出席,虽然重头戏是皇帝,可她身为皇帝的妻子也不能分毫懈怠。
林若秋正要吹灭烛火,楚镇却有些心痒痒地望向她,“就这么睡么?”
都怪她方才洗的澡,这会子穿得又单薄,叫楚镇的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总觉得若不做点什么,就好像对不起她这番细致功夫似的——虽然林若秋纯粹是在为明天的大典沐浴净身。
察觉到身边人悄悄蹭过来,林若秋不禁警铃大作,楚镇已是而立之年,自然不及年轻时那般容易兴起——虽然他年轻时也称不上多么骁勇。这些年里,楚镇虽每夜都在她房中留宿,可也不是次次都得“要水”的,更多的时候,两人只是共被而眠,静静地躺着聊些心事。比起少年时候的热情,如今这种情况更叫林若秋满意,夫妻之间能尽早进入温情脉脉的状态,不是也很好吗?这才叫真正的交心,而非单纯馋一个人的身子。
当然,适当的磨合还是必要的。要在平时,林若秋或许便答允了他,可今天不行,她已经洗过澡了,总不能待会儿再洗一个,何况……林若秋悄悄捏了把他的手,小声道:“明天再说。”
楚镇立刻察觉到言外之意,“什么明天,难不成你准备的惊喜就是这个?”
虽然也不差,但好像太大胆了吧……不过,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呃,这么快就被发觉了吗?林如秋很有些窘,又怕他有所误会,只得小声道:“晚上的话待晚上再说,宴席上的礼物自然是得另算的。”
而且她对明晚上成功与否不太有把握,事实上她不过手工做了一套现代款式的内衣,准备在楚镇面前炫耀一下身段的,虽然很有可能被他指责为“衣不蔽体”——不过,反正只是私底下穿穿,应该无碍吧。
真的只是一场内衣秀而已哦。
楚镇自然想不到这么纯洁,满眼都是激动的小火苗,似乎都要烧起来了。林若秋瞅着他激昂澎湃的模样,很怀疑他是否误解了什么:不过是看场维密秀而已,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何况还是她这样不入流的模特。
算了,懒得管了,林若秋盖上被子,由着他傻乐去。
楚镇装了满脑子的颜色废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次早醒来便有些晕晕乎乎的,用冷水洗了把脸才清醒几分。
林若秋很怀疑大典上他能否支持得住,可身为主人公不出场当然是不行的,林若秋只得嘱咐他少喝些酒,不行就尽管退掉——横竖他是天子,别人不喝他赐的酒是不给面子,倒过来却是不成立的。
楚镇点点头,稍稍振作精神道:“朕省得。”
他还记挂着林若秋将送给他的贺礼,总得亲眼看了才算。
林若秋这厢也无暇多理会,忙忙地更衣梳妆,早膳也只勉强吞了两个大卷子,连粥都没喝——怕待会子要小解。
出席盛典就是这样麻烦,上厕所都不方便,令她想起曾参加过的无数次领导致辞。不同的是,这回她成了领导夫人。
末了两人都收拾好,林若秋方陪着皇帝姗姗来到太和殿中,诸位显要大臣与王室宗亲已提前恭候在此,嫔妃们的位次上亦坐满了人,见帝后携手而来,心里不禁咕嘟咕嘟冒起了酸泡儿,这两人未免太黏糊了,真不知羞!
林若秋处理过多次类似的场合,心理素质已锻炼得相当强大了,当下泰然自若地入座,让诸位嫔妃上前致礼——她是皇后,自然得留待压轴的。
谢婉玉送的贺礼是一篇泥金小楷的颂词,她迤逦上前,还抑扬顿挫的对着众人朗读。林若秋从未想过谢婉玉的文思这样精妙,一笔字也很能服人,论造诣比她强得多了。
林若秋在宫中虽以书法著称,那只因她没有别的拿得出手的才艺,唯有这项能稍稍显摆。如今看来,谢婉玉分明才是卧虎藏龙的高手,可她从前不显露出来,便是志不在此,如今在皇帝的万寿节上以此为贺,仿佛有点和林若秋较劲的意思——她若是在谢婉玉之后也拿出一篇贺词来,便是拾人牙慧,可想而知该多么丢脸。
看来因失了协理六宫之权,谢婉玉到底恨上了她,此次才稍作挑衅。还好林若秋准备的贺礼与她大不相同,否则真得被打脸了。
念诵完毕,谢婉玉仍旧默默落座,再无多话。钱太妃虽已下葬,可宫中流言尚未完全平息,她自然不敢引起注意。
林若秋原本想着万寿节后便可恢复她贵妃的权柄,眼下看来,不妨多冷一冷她。谢婉玉心气太高,也就意味着太容易钻牛角尖,若不磨一磨她的性子,恐怕她就该进一步挑衅皇后权威了——林如秋虽然乐意与此人和平相处,可若此人反骨过重,那她总得防备一二。
赵贤妃紧随在谢氏之后,抬出一架巨大的玻璃炕屏来,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实在是这样巨大的炕屏太过罕见,光运费都能抵过贺礼本身的价值了吧?
赵贤妃迎着众人羡慕眼光,得意得尾巴都翘起来了,顺便还睨了林若秋一眼,意思很显然:无论皇后在她之后拿出的什么,都不可能敌过这架屏风的价值,看来丢脸是丢定了。
林若秋则压根没注意她的暗示,只默默思量这架屏风该摆在何处,太和殿显然是放不下来,琼华殿也没多余的位置,思来想去,恐怕只能留在库房中积灰——赵贤妃虽然阔绰,可这礼物未免太不日常、太不实用了,林若秋难免惋惜。
皇帝则沉着脸静默不言,似乎在从屏风的价值推算赵家有多少体己,又有多少是靠自己挣得,多少是从外头搜刮来的。
赵贤妃这礼物送得实属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