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西台记事 第76节(2 / 2)

烟西台记事 温三 2459 字 2023-09-25

gu903();他真正的名字,从不被赋予任何与国家有关的意义,唯有很久很久之前,秦鹿无意间翻开过梁妄写下的一首诗集,他自己很喜欢,故而诗集的最后一页,落下了两个字。

只看一眼,秦鹿也不会忘记,既被要求,她便开口:“瑞卿……”

而后她看见了一双凤眼,略微诧异地望着她,再然后,是密密落下的吻,与忽而贴近的凉风。

梁妄将她抱在怀中,额头抵着彼此,每一寸的呼吸都充满了温热难舍的感情。

蓝袍被人扔在了屏风上,挂了一角拖于地面,半开的窗户外,银月覆了一层光撒入房间,叫人能在黑暗中看清一切。

梁妄的手臂很白,险些扯坏了勾住床幔的金钩,床幔挂下。

不知是否是有风吹入,床幔与床顶的珠帘微微晃动,两双鞋歪七扭八,一只甚至飞到了屏风外头。

秦鹿记得她拿到那本诗集时,捧到梁妄的跟前问他,后面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梁妄说:“瑞是吉祥如意,卿是高官厚禄。”

秦鹿古怪,问了句:“主人您写这两个字是想诉求什么呢?”

梁妄当时一根笔敲在了她的脑门上,说道:“这是本王的字,说什么诉求?”

现下瑞卿两个字,每每从秦鹿的口中喊出,梁妄的眼便红上一分,如能吃人的野兽,她若停了不喊,还得被梁妄捏着下巴道:“继续唤本王的名字。”

于是瑞卿、瑞卿,叫了半宿。

入夜朱唇诉情语,烛灯半盏解春宵,醉引红霞飞云鬓,屏后双影月皎皎。

昨日一场雨,指使今早清晨有雾。

开了一夜的窗户被风吹过,发出咯哒一声,居然关上了。

屏风上挂着的蓝色长袍被人扯过,随意地披上肩头,梁妄一头散乱的银发,鬓角的一缕居然睡得翘起,绕了一个圈,显出了几分违和的可爱来。

穿好了衣服,他用手腕上的红绳将头发简单地捆在一起,零散几缕落在肩头就不去管了,起身还未漱口,便倒了桌上的茶喝了两口润润嘴。

目光朝门口的方向瞥去,梁妄微微皱眉。

打开房门,靠坐在门旁的小孩儿差点儿滚到了他的脚边。

梁妄立在门前,没有让他进去的打算,白衣倒也听话,怀中抱着装了天香花的酒坛,睁圆了一双眼睛望着梁妄,毕恭毕敬地朝他鞠了个躬。

“不是走了?”梁妄道。

白衣说:“是走了,当时走,是为了寻找出路去,现如今看来出路是找到了,昨天晚上见姓徐的回去,与姓刘的两人喝了一宿的酒,似乎是说,道仙您与秦姑奶奶今日就要走了,所以我来道个别。”

“乖了许多。”梁妄道。

白衣将视线落在他半露的衣领中,瞧见一条很快就要愈合的抓痕,他脸上一红,往后退了半步道:“那天晚上,多谢道仙指点,否则现下我都不知要去何处,日后也只能成为孤魂一缕了。”

“秦鹿心善,安慰你,却嘴笨,你若不能投胎转世,活在世上越久,就越可能落到本王的手里,而本王平生最讨厌对付不听话的小孩儿,为了免去这个麻烦,才指点你一二,你想得通,也算你的造化。”梁妄说罢,拢了衣领。

风沙吹过的那日,秦鹿数落完白衣之后,渐渐便睡过去了。她压在梁妄的怀中,梁妄又为她心惊胆战了一回,自然睡不着,而坐在对面还为自己的生死发愁的白衣,也瞪着一双眼。

风吹过时,鬼也在咆哮。

梁妄看着渐渐要熄灭的火把,问白衣:“你的第三封信没了?”

白衣点头,道:“碎成了粉末,再也恢复不了了。”

白衣的一生,其实他从未与人说过,小孩儿只有坚强时才能藏得住秘密,一旦脆弱起来,什么话都瞒不住。

他爹与他娘,原先是很相爱的,那是因为他娘隐瞒了自己是妖这件事,其实七年前的他,也可以有另外一个结局,只是凡人的爱情,大多经不起风雨。

白衣的娘用自己的内丹结成了孩子,怀胎十月,最终躺在床上用尽全力经历生死关卡,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时,却因为妖气泄露,露出了浑身妖斑,吓坏了产婆。

他爹听到动静,匆匆冲入产房,瞧见原先夜夜入怀的美娇娘身上布满了鳞片,生死攸关之际,他没有选择要孩子,也没打算留下曾经诉说爱语的妻子。

那一夜轰隆雷霆,白衣的娘死在了与夫君缠绵过的床榻上,而本当面世,或有一番作为的白衣,生生地闷死在他娘的腹中。

秦鹿曾问过,他没有爹,没有家吗?

哪怕他娘死了,他想要投胎转世,他爹也当帮他寻找适合投放珠胎之人,或者父子情深,他陪着父亲直到老去。

白衣从未幻想过那些,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不曾拥有过。

白衣问梁妄:“道仙,为何我什么也没做,却要受此惩罚,经此磨难呢?”

梁妄回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是秦鹿都会的道理,此生磨砺,未必不是来世的福报,或许那三封信,不是给你的惩罚,而是给你的补偿。”

白衣不懂,梁妄说:“并非谁都有此契机,能给他人送去希望,得他人记挂一生,感念一世,这些福德,会在你送完这三封信后,记在来世的你上,那一世,你必没有忧愁,不知苦难,安乐一生。”

第111章将军之信:二十二

白衣意外,他怕梁妄,其实只要是鬼,大多都怕梁妄。

但他没想到,居然能从梁妄的口中听到这些暖人心的话。曾经白衣一直以为,自己不被人需要,也假装不需要所有人,他以为这三封信,是挂在他身上的枷锁,而非穿在他身上的铠甲。

凡事皆有两面,看到恶的,眼里只有恶,若能看到善,将处处为善。

柴房外的风声很可怕,屋内的柴火也将要烧光,梁妄的手拂过秦鹿的发丝,告诉白衣:“若是你被人毁了两封信,本王当真没法儿救你,索性,你已送出去了两封。”

白衣惊讶,问他:“我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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