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挽亭抿唇看着了辞,她静静听着。
你说五年后燕国会毁在姜国二皇子手中,你父皇兄长包括你,皆会惨死。上天既再给了你一次机会给了你一次重生,你就要改变这一切,不能再重蹈覆辙。你要保护你父皇兄长,保护燕国的子民。可是挽亭,你可曾想过,你浴火重生不仅是为了报仇。
燕挽亭的眉头越皱越紧。
了辞叹了口气,终于提起了夏秋潋。
你说献妃娘娘是姜国的细作,因她背叛,燕国才陨落,可我并不认为如此。于情,她的确亏欠你,可于理你们之间并没有谁亏欠于谁。献妃是姜国人,她心中的母国是姜国,她要保护取舍的,自然也是姜国。若是当时你处于她的境地,你会如何,挽亭,我不需听你的回答。因为我知道,你的选择,跟献妃无异。
了辞的话让燕挽亭楞了楞,若是当初将她置于夏秋潋的境地,她会如何做。
的确如了辞所说,燕挽亭心中几乎瞬间就有了答案。
见燕挽亭有些呆住了,了辞便继续道。
燕国会陨落会灭国,不是因献妃娘娘的背叛,而是因为陛下的失控,倾尽军力攻打姜国落了姜国二皇子的圈套,是因为你被感情遮蔽双眼,国仇家恨前,却还一昧单纯的相信献妃。
这些话,大概也只有了辞敢这么与燕挽亭说。
燕挽亭听了了辞的话,垂下头,咬着唇双拳握紧,眸中有几分羞愧和不甘。
其实了辞说的这些话,她心中都明白,当初置燕国于灭国之危的,的确是父皇因兄长被刺杀后,愤怒的失控,还有她盲目的信任。
是他们的疏忽,才让江询言有机可乘。
挽亭,我这般与你说,不是指责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总是把仇恨藏在心底,任由它们侵蚀你的理智,促使你做下错事。就像当初狩猎之行,你指使凤游袭击献妃,事后却又总是懊恼后悔。你应该学会控制你的情绪,你的愤怒和仇恨,如若不然,你就会反被它们控制,犯下让自己悔不当初的错。
上天让你重生,重生的当不止你的**,还有你的精神。你以前太像个没长大的任性孩子了,你需要成长,你需与燕国一同成长强大,这样你才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东西,你想保护的人。你还需知道自己的取舍,知道你真正的敌人是谁。
这几乎是了辞第一次与燕挽亭说那么多的话。
燕挽亭闭眼垂头,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些许,她苦涩的张了张嘴,轻声叹道。
师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了辞伸手,白皙柔软的掌心轻轻的抚过燕挽亭的额角,抚过她紧蹙的眉心。
我知道你明白,可是你总是刻意去逃避,不去想。其实你是自责,自责当初为了献妃,失了布防图,失了亲人失了国家。你恨的不是献妃,更恨的是你自己,可是恨自己会让你觉得痛苦,所以你就恨献妃,可恨她你又同样痛苦。你爱她,又恨她,你说你早就对她死心,可你又分明放不下她。
燕挽亭抬头抓住了辞的手,有些恳切的看着了辞,像是个在寻找谜题答案的孩子,脆弱又无助。
可是师叔,我该怎么办,我可以毫无顾忌的对江询言下手,我可以恨他杀他。可是我该如何对秋潋,我没有办法去恨她,也没有办法去爱她。我总是控制不住想去伤害她,可是清醒过来,我却懊悔害怕。我本想,不如放她走就是了,走的远远的,可我又舍不得她走。
了辞看着面容痛苦无助的燕挽亭,无奈的叹了口气。
解铃还需系铃人,你与献妃之间的纠葛,需你们自己来解开。旁人是帮不得,也帮不了什么。
第103章醉了!
这日,虽还下着雪,却又有人登门拜访。
来的是叶诏音。
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的人,今日不知何人招惹了她,拉长一张脸,抱着两壶酒,面无表情就来了景翎殿。
默不作声的来了夏秋潋的书房,把酒往桌上一放,就端起杯子倒了两杯酒,递给夏秋潋一杯。
秋潋,陪本宫喝一杯。
夏秋潋怔了怔,接过酒杯,轻声问道。
诏妃姐姐今日.....怎么这般不开心。
叶诏音仰头一饮而尽,神情落寞的看着手中的空酒杯苦笑道。
我又何时开心过。
说完这句话,叶诏音便开始给自己灌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双眸却越来越清明。
当她喝完一壶酒,要再喝时,夏秋潋却按住了她的手。
她淡声劝慰道。
诏妃姐姐,就算你酒量好,可喝多了仍是伤身。
叶诏音颓然的送开了手中的酒杯,踉跄的退了两步,靠在了书房的茶桌边,她无力的坐下了,趴在上头,双眸迷茫恍惚的不知在看着什么。
秋潋,我原本以为离了姜国,离了那些所谓的家人,便能自在潇洒。可是....就算现在在这宫里,我能横行霸道,可为何到了夜里,我却还是害怕的紧。
人总有时情绪低落之时,就算看似看透一切的叶诏音,也同样如此。
夏秋潋向来便不擅言,但却总能用另一种方式去安慰别人,用她那独特的温柔。
清冷的人儿依旧是一幅冷淡的模样,只是那双漆黑淡漠的双眸,却一点一点的温和起来,仿佛冬日里干净的湖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带着迷惑般的味道,让人觉得安心舒适。
她缓步走到叶诏音身边,端坐在她身旁。
叶诏音抬头看着她,双眸含着未落下的泪水,她突然伸手抓住了夏秋潋的双手,双眸凄楚不甘。
秋潋,你说她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我还曾以为,以为她心里的人是我。
这世界最让人绝望痛苦的误会,大概就是,你以为你爱的人,也同样爱着你。
夏秋脸垂眸轻叹一口气,世间人为何总是为情所扰呢。
诏妃姐姐,你又如何知道她心属她人,既然你曾以为她喜欢你,那定当是她待你与旁人不同,或许她真的喜欢你呢。
叶诏音摇了摇头,苦笑道。
不,或许她的确有些喜欢我,但是她能为那个人卖命,她为了那个人什么事都愿意去做。或许,就算那个人叫她杀了我,她都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叶诏音这般说着,自己便生气了,抬头抹了抹红了的眼角,咬牙切齿的道。
你说,这宫里女人那么多。寂寞的有空虚的有,只要我喜欢,总能勾搭到几个为我死心塌地。可我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整天臭着一张脸,好似人家欠她钱没还似的,无论对她怎么好,都冷冰冰的像块石头。身子也不漂亮,到处都是疤痕,哪里像寻常女子那光滑白嫩的肌肤。
夏秋脸抬眼看着一脸愤恨的叶诏音,平静道。
无论她对你如何冷漠,但你心里就是有她。
嗯,就是有她,无论她怎么冷漠都想贴上去,真是可悲。
双眸含泪的叶诏音颓然的趴在桌上,又开始给自己灌酒。
夏秋潋并不阻止她了,只是默默的给她又斟满一杯酒。
此时的叶诏音自然不知,她心中的那人,其实钟情的也是她。
现在她不明白,早有一日,她一定会明白。
夏秋潋看着叶诏音的眼神,有些怜惜有些愧疚。
其实,于叶诏音来说,她也是亏欠的。
前世燕皇彻查宫中细作之时,她们这些异国嫁来的妃子,几乎杀戮殆尽。
她是由燕挽亭护着,才逃过一劫。
而叶诏音.....
那时她搭救,已是来不及,才让叶诏音有那般凄楚下场。
若是细细算来,她不也算是个幕后推手吗。
叶诏音趴在桌上,一声一声的唤着夏秋潋的名字,似乎有些醉了。
秋潋,秋潋,你可知我心中那人是谁。
夏秋潋回过神,瞧见桌上的酒壶又空了一壶,叶诏音从一旁拿了半壶福安给她带来的药酒,不管不顾的往嘴里灌。
夏秋潋一惊,连忙伸手抢住了叶诏音手中的那半壶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