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在原地趴了两秒钟,忽然伏低身子,做助跑状。容云景眉头一挑,还没有新的的动作呢,就被冲过来的小猫咪啾的一下抱住了手。
容云景笑的眼睛都弯了,晃了晃手说:挪下尊臀,好不好啊?
猫咪半个身子抱住笔,下巴搁在笔的顶端,屁股还坐在执笔人的手上。整张喵脸的表情十分有灵性,几乎眼神里都透着几个大字:既然你不让我睡觉,那就不要工作了。
一人一猫对视好一会儿,容云景眼神里划过一丝狡黠,左手从猫咪爪爪里救出钢笔,握着笔继续签文件做批注。
?!猫咪眼睛都经不住瞪圆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左手写字,并且左手写出来的字还和右手的一模一样。
常常听说帝国月光十项全能,什么稀奇古怪的技能都会。以前席清音还有点不相信,觉得可能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假象,现在看来,其中竟然还有几分真功夫。
左右手都能批改文件,这下子席清音也没了法子,只能坐在一旁,脑子里想着睡前听见的话。
带他去见一个人?谁啊?
之前白天去找席清音,金孔雀都是直接把他拎走,从来不说去找人见人。这一次特地从小窝里把他扒拉出来,连蒙带拐的揣上了飞行器,实在不能不让人多想。
飞行器到达目的地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期间席清音冥思苦想,一直想到容云景签完所有的文件,他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不过刚下飞行器,一看见附近的环境,席清音瞬间了然。
夜色再深,他也不至于不认识自己的家。
席清音一下子失去了兴趣,死气沉沉的趴在容云景的怀里。
有的时候他真的想晃一晃容云景的脑袋,看看能不能从里边晃出水来。
这个人怎么就不知道放弃呢?
单单凭借浮华里的一个出现没几分钟的身影,就倔强而固执的来松息涯底下,翻了又翻,寻了又寻。整个涯底的土可能都被他松了两三回了,连片衣角都没找到看着,还怪让人心疼的。
短暂的感伤了几秒钟,席清音就猛的感觉不对劲。
不对。
前几次飞行器都是直接停在涯底,这一次是停在涯顶,而且就停在他的家门口。
联想到容云景之前说要带他见一个人,席清音瞬间就想明白了。之前因为一只猫结缘,所以作为礼貌性,这一次容云景也带上了猫,以表示对管家伯伯的善意。
想到这里,席清音抬眸望向幽深的阁楼,在看到阁楼正前方那个衣着整齐的佝偻身影时,他的内心忽然有些五味杂陈。
以前夜里作画没有灵感的时候,他经常会走出阁楼,在楼附近蹲着看花看虫看草。这个时候管家伯伯总是会啪的一下子打开阁楼外所有的灯,披着外套给他泡上一杯温热的牛奶,催促他早点回家,外边冷。
这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深夜,没有了他习惯性的半夜游走,管家伯伯也不开灯,就这么孤独的站在一片漆黑中,一动不动。
飞行器里边下来十几个微型机器人,一个个悄无声息的朝着阁楼方向飞去。等到达阁楼门时,管家打开门,让那些机器人进门。不一会,这些机器人就小心翼翼的捧着各式各样的画作,又往回飞。
这些应该就是容云景在拍卖会上买下来的数百幅画作。白天运画实在是太招摇,大半夜的要隐秘许多。
察觉到这一点,猫咪认真的看着从身旁经过的一幅画作。
当看到其中一幅色彩鲜艳的薰衣草油画时,猫咪眨了眨湛蓝色眼瞳,几乎有些不可置信,挣扎的想要凑近了看。
那幅画是战前所作,有好几次都被归类于卖品中,都被管家伯伯偷偷的又放回非卖品。他曾经试图劝了好几次,后来发现伯伯是真的很喜欢这幅薰衣草油画,这才打消了卖画的念头。
现在怎么会连这幅画都给卖掉了?
猫咪挣扎几番无果,被容云景捏住两只小脚,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容云景靠近阁楼,认真说:我会好好照看这些作品的,绝不懈怠。
像是才意识到身边有人靠近,管家这才舍得将视线从过往的画作上挪开,愣愣的看向容云景。
顿了好长时间,他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道:殿下。
容云景单手抱猫,另一只手快速搀了他一把,说: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不得不说,容云景关键的时候还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掉链子,竟然一下子就问出席清音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猫咪用力从容云景的掌中抽出小爪子,松松的搭着,湛蓝色竖瞳一眨不眨紧盯管家。
管家眼神恍恍惚惚看向那些画,摇头说:身体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大问题。
席清音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容云景却没有掉以轻心,而是依旧关照的询问:老人家最近精神感觉怎么样?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随时可以来皇宫找我。
管家疲倦的笑了笑,说:劳烦您的关心,精神也很好,就是最近做梦有点多,老是梦见以前的事情,还梦见过小主人入梦来找我。
容云景神情一顿,斟酌说:找您有没有说什么?
管家眼神出现一抹伤感,说着又要用袖子抹眼泪:没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起来瘦了很多,过的很不好的样子。我就经常会想,地底下会不会有人看小主人孤零零的一个人,欺负他,所以他才来找我求救。
容云景哑然了一会,也跟着伤感了起来,安慰说:不会,席画师人那么好,不会有人舍得欺负他的。
管家哭的愈发绝望,忽然说:画都没了,没了!等一切结束,我就下去陪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管家讲话带着一点老年人特有的含糊不清,容云景没有听清,只以为是在追忆着什么,便小声的安慰。
席清音可是原原本本的听清了,顿时急得不行,因为害怕管家有轻生念头,他几乎想直接变成人,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
焦急半晌,管家的哭声终于变弱。
他说:我想带您去看一个地方。
容云景点头说:好。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有随行侍卫要跟上来保护,均被容云景的一个眼神斥退。
直直的绕到阁楼后方,又七拐八绕的踏过一些杂草丛。这下子别说容云景,就连席清音的脑子也有点懵了。
阁楼后面这块地皮他还真从来没有来过。
这地方是山的背阳面,湿气重,沼泽和蚊虫都奇多无比。几年前席清音来这边写生过一次,结果回去的时候全身都在痒,就连眼皮上都给蚊子叮了个泡,红肿一大片吓得他几天没敢出门,后来再也不靠近这里。
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为什么管家走起来这么轻车熟路?
大约十几分钟后,管家拨开杂草丛,露出掩盖在杂草里边的石碑。
容云景跟在后头,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一路脚踩泥泞,自始至终他一句多余的抱怨也没有,只是很认真的跟在后头。包括刚刚管家哭的时候,他也只是小声安慰,没有用更绝望的情绪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但现在这个时候,容云景是真的有点忍不住了。
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抱着猫的力度不知不觉的也加重了许多。直到猫咪挣扎的叫出声,他才恍然醒神,连忙放轻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