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此时再想买,市场价早就超过了众人的预期与能力。
最关键的是,他们想买也买不到呀。
僧多肉少,现在他的画根本就是有价无市!
一时之间,小小的楼阁里,众人表情不一,表演尽人生百态。
所有人都沉浸在或癫狂或追悔莫及的情绪中,完全注意不到有个人悄悄退出了房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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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快活楼到陶家的必经之途上,园林的宁静彻底被打破,大街小巷上充斥着数不清的争执与叫喊声。
之前卖给你的那幅席清音的素描画,我现在反悔不卖了,你还给我!
滚一边去!当初谁让你把这幅画拿出来的,有人逼着你卖画么?现在还想要把出了手的东西收回去,这天底下的好事难道都给你一个人占去了?
街角的那个谁谁谁好像要卖席清音的画,大家快去抢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初我要卖画,你们一个个装清高,还嫌弃,几百星币卖出去都没有人肯要。现在你们出几百万老子都不可能卖的,去后悔吧哈哈哈哈
这些争执中,有一个地方格外引人瞩目。
想要从快活楼这片地界出去,就必须坐山顶缆车。原先有两个人约在快活楼进行画作交易,谁知道交易进行到一半就出了这档子事。
别人都是钱货两清,道理掰扯的清清楚楚。他们钱给了货却还没有来得及给,眼下正在缆车旁边掰扯呢。
买主强硬的攥着卖家的手腕,涨红着一张脸怒道:我给了钱,这幅油画你必须要给我!
卖家死死抱紧画,一只脚都已经迈上缆车了,看上去是想直接跑路。
僵持一会后发现实在上不了缆车,他无奈道:我把钱还给你、不,我赔偿给你十倍的价钱可以了吧!
买主不依不饶说:不行,我就是爱那张油画。
卖主向着他脸上啐了一口,骂道:你爱个屁,你连这幅画的全貌都没有见到过,有什么好爱的。你就是看了一眼御画师协会发布的声明,这才爱上的吧!
两人争执了足足十分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观看热闹。只不过两人本就是口头交易,没有任何协议,最后还是买主先妥协了,拿了那十倍的补偿充做精神损失费。
即便莫名其妙多花掉一笔补偿费用,大家竟然还是觉得那个卖家赚到了。
争执结束,热闹也该散了。
有人摇头哀叹说:哎!要是席清音没有自杀就好啦,我们也不至于抢他的画抢到这个地步。
立即有人讽刺说:人家死了你还怨那个人自杀,你也不想想最初是谁逼死他的。
最初哀叹的那人顿时撇撇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不过很快又有人开口:想多了吧,就算他没有死,市面上也不一定会有更多的画作出售。别忘了黑市竞拍会还有个自称枪手的人呢。
这话提醒了所有人。
打开星网,可以看见上头有着各式各样的言论。
在御画师协会的微博发布以后,有关于枪手的争执简直达到了有史以来的顶峰。
原先是一边倒的认为席清音找了枪手,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后,不少人开始立场摇摆。
一方面觉得席清音可能是清白的,另一方面就连黑市竞拍会都认为那个枪手的自证颇有说服力,这件事还真的不好轻易下结论。
不过有一个好处是,原先被死命打压的粉丝们终于敢重新出头,缓缓的凝聚成一个小泉,在星网中发表自己的观点。
局势总算不再是一面倒的情况。
在人群彻底散开之时,不知道是谁感叹了一句:要是席画师还没有去世就好啦,他好歹能站出来给自己辩解,说一两句话。到时候黑市竞拍会,还不是任凭枪手一个人说,没有人会去反驳他,事情的真相又有谁会知道呢?
席清音默默无闻的从那人身边经过,心底有些好笑。
如果知道他没有死,这些人得有多震惊?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赶紧坐上归途的缆车。猫猫面具的时间虽然还够用,但能节省一点燃料是一点嘛。
前脚刚踏上缆车,门便被人用力扣响。
席清音打开窗户,抬眼就看见容云景的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
众人眼中的帝国月光全然没有惯常的温柔,他面色略急切,微微顿了顿,昂着头微微喘着气,从嘴巴里挤出两个字:手腕。
席清音一愣:你跑过来的?
他走的时候正是屋内最混乱的时候,是从后门处悄悄走的。容云景正背对着他,等察觉到的时候,他应该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了。
容云景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手紧紧攥着缆车窗户的边缘,眼睛一直盯着席清音的手腕。
那个眼神几乎要直接穿透衣料,看到底下的肌理,炽热到让人惊慌。
席清音略微将手腕往回收了些,说:缆车马上就要发动了。殿下,你这样很危险。
这个拒绝的意味很明显,容云景也不是傻子,他更不想强迫眼前的人。
捧着含着都来不及,又怎么忍心强迫对方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呢?
他沉默了好久,微微退开两步,低着头说:抱歉,是我失礼了。
他身后时不时有人奔走相告,捧着各式各样的油画与素描,激动的又是哭又是笑。
席清音看着看着,忽然有些感叹。
一日天一日地,他的作品由谷底,又重新的被捧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
从始至终,容云景似乎没有经历这个过程,在这个人的心中,他一直都是至高点,位置从未动摇。
山旁边传来广播声:距离缆车发车还有一分钟,请乘客们坐稳扶好,关紧门窗。
席清音:
放在以前,他心如磐石,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偏颇心理。但这些阵子和容云景相处许久,对方的诚恳、热情,每一点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愧疚感猛的从内心升腾而起,将心底的小小气球扎破一个小小的口子,缓慢的放气,再放气。
放到最后,他终于心软了。
在发车的前十几秒钟,席清音语气放缓,轻声说:可以看手腕,我不介意。
容云景一愣,猛的抬眼,眼神里有担忧,有忐忑,更多的还是澎湃到几乎溢出的忐忑。
挣扎几番,他下定决心,伸手拽住席清音伸出窗外的手腕,猛的褪开衣袖。
第44章知你十五
容云景只敢隔着衣服抓眼前人的手腕。
即便是隔着一层衣服,手下的触感也很细,细到一只手就能攥着。
袖子向后褪,入眼所及的是如象牙雕刻而成一般的冷清肤质,极淡极柔。修长的五指以一个很放松的姿势搭在缆车窗户边,其上有青色的经络隐约可见,白皙且骨节分明。
光看着就是很赏心悦目,可惜容云景此刻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思。
他的眼神一寸寸的在那只手上扫过,翻来覆去的看,焦急的重复了好几次动作,最后不可置信的抬眼看向席清音。
伤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