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到了来龙去脉。
下意识的朝齐王看去,齐王已经被放在了一张担架上,好几个太医围着齐王。从太医们惶恐和叹惋的表情语调中,不难看出齐王是被人谋害的。
孟庭还隐约听到“白鸦子”的字眼。
孟庭读过好些医书,白鸦子,是数十年前某个制毒之人调配出的慢性毒。
齐王是死于慢性毒的。
孟庭心中各种思绪飞过,但眼下韩嫣的伤势最重要。韩嫣的脚踝伤得不轻,孟庭很想要喊那些太医来帮韩嫣治疗。但太医们围着的是莫名暴毙的齐王,孟庭若是出声叫他们治疗韩嫣,无疑是对皇室极度的不敬。
心中不由得憋闷与无力,纵然他读了那么多医书,可他到底没法亲手医治韩嫣。想帮她揉揉,又怕弄疼了她。孟庭为此束手无策。
他鼻尖沉然呼出一口长气:“对不起,嫣嫣。”
韩嫣不知孟庭是想说对不起她什么,她懊恼道:“怪我。”
她抬手把眼角的泪水擦干:“我要是能留意点,没教褙子被蔷薇枝划破就好了。”不来这倚梅阁,也不会受这么大惊吓和委屈,还被卷进齐王莫名暴毙的事里。
这下可真是麻烦缠身了!
烦闷之余,心里也颇为同情齐王。他可是皇帝最喜欢的长子,风光回京与他的父皇团聚,后头等着他的说不定就是册立储君的旨意,可却在如此光明的前途与盛宠之下,陡然死于非命,一切成空。
韩嫣伸手摸到自己的脚踝,轻轻按一下还是很痛。她忍着痛揉了起来,希望这样做至少能恢复走路。
孟庭见状,忙替了韩嫣轻轻给她按揉。他粗粝的指腹小心而温柔的揉过她的脚踝,有些疼,她能忍住。
孟庭边问她:“是怎么回事?”
韩嫣一五一十的将遭遇齐王的经过,讲述给孟庭。
这时候与孟庭一起曲水流觞的宾客们,基本都赶到了。
每个人见到齐王那狰狞的脸孔,都吓得倒吸凉气。
那个先头还疑惑着齐王怎么这么久还没到行宫的郡王世子,直接惊呆过去,尔后红着眼睛呼道:“齐王堂哥?不可能,这不可能!是谁,是谁害了堂哥?”
孟晶清和刘静娴也来了,两个姑娘也是一路飞奔的,却赶不上孟庭因心急如焚而发挥出的速度。这会儿她们气喘吁吁的跑到,孟晶清都要岔气了。刘静娴比孟晶清好点,她拉扯着孟晶清,两人一起围到了韩嫣身边。
孟晶清惊讶的看着韩嫣脚踝上的伤:“嫂子,你受伤了?”她急得不行。
刘静娴也是惊魂甫定,换过几口气平复下来,她说:“我曾经伤过脚踝,向郎中学过康复的按摩手法。表哥,让我为表嫂按摩吧。”
孟庭有些意外,他看着刘静娴不语,似是在考虑她究竟行不行。
片刻,孟庭道:“好,拜托你了。”他选择相信刘静娴的能力。
刘静娴这便伸出双手,按照郎中教过她的方式,给韩嫣按摩脚踝。
韩嫣感激。
半晌后,有个太医空出时间,来给韩嫣查看上药。
温掌院和汪编修等翰林院的同僚这会儿也都围了过来,相互交换了眼神,便差不多猜到韩嫣和齐王之间发生了什么。
大家心里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念头:
天要变了。
……
齐王的意外暴毙,宛如晴天霹雳划过半阕天空。
那原本该提醒宾客们入席的钟声,再响起时,已变成了悲壮哀鸣的丧钟。
谁也想不到,接风宴的主人,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被毒死在了行宫的一角。
而无法接受齐王之死的,莫过于皇帝。
皇帝在听闻噩耗后,当场就恸哭的晕了过去。这一晕就是好久。
在皇帝晕厥的这段时间,韩嫣被皇后下令关押在“瀛台”,这是念坛行宫里一座偏僻而闭塞的院子。
这座院子本是用作给犯了事的皇族成员禁闭思过的,眼下皇后把韩嫣关在这里,并派了侍卫守着瀛台。
对此韩嫣只能接受。就算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是她杀了齐王,但她作为齐王之死的唯一目击者,自然是要将她与众人隔离开来,单独审问。
韩攸和邹氏也都赶过来了,夫妻俩和孟庭一起,送韩嫣到瀛台的门口。
邹氏哪舍得宝贝女儿遭这罪,抱着韩嫣不肯撒手,抽着鼻子道:“嫣儿,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缺什么短什么就赶紧和侍卫们说。还有你的脚踝,等会儿进去安置下来了,赶紧用毛巾蘸了冷水先敷着!”她说着说着就猛地抬头,盯着领韩嫣来此的太监道:“你们把我也关进瀛台吧,我要陪着我女儿!”
太监为难的赔笑道:“韩夫人,您别为难奴婢们。”
邹氏眼中飞快的黯了下去。
好在还有紫巧在,紫巧是奴婢,太监们倒是允许紫巧进瀛台的。
紫巧向韩攸邹氏和孟庭福了福身,坚决道:“老爷、夫人、姑爷,奴婢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请你们安心。”
邹氏也只能抹着眼泪同意下来。
韩嫣经过刘静娴的按摩和太医的救治,这会儿能走路了,只是还有些吃力。
紫巧扶着韩嫣,两人一步步走得歪歪扭扭的。
这时孟庭忽然唤道:“嫣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