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化成人形后第一次对我笑,我躲开了。
我从此再见不得二月春风。
二月春风催的万物生。密林内,桃花朵朵开。大漠内外一片欢腾,有商贩随马市禁令解开一道入城。
人间都在赞美这道春风。
可是它于我,是刀。
*03红豆子(七师兄)*
我是逍遥山的灵七。
我是个妖怪。
没有本体,可化成一切我见过的生灵。
世人唤我作魅妖。
一个名字罢了,我懒得去争论。
在我没有生出灵智的时候,我就懒得争。后来入了逍遥山,被师尊收为弟子,我就更懒得争了。
叫什么都好,哪怕唤我一声阿七,我都欢喜。
在一次下山的时候,我捡到了一个呆瓜。呆瓜那时候还没能完全化形,头发是雪白色的,脸很俊,笑起来憨气。被逗急了,鼻孔内就会喷出两道白气。
对,我说的是我的师弟,老十。
老十不知道我喜欢他。
可若不是因为喜欢他,我这么懒的一只妖,怎会一次次向师尊引荐这头白毛兽?
师尊最后收了他。那时候,他前头已经多了两个弟子。
他排行第十,是我的师弟之一。
我受不了他那样憨傻的时候,就会自请下山除妖。
师尊每次都会看我一眼。
我垂头,捏紧手中的剑。
但最终师尊一句话都没问。
我知道师尊心里在奇怪,捉什么妖,你自己不就是妖?
魅妖无形体,据说也无情。
我盘着手心那粒红豆子,在阳光下,它漂亮的不可思议。
没人知道,我也有喜欢的人。
*04酒(九师兄)*
灭天界内,人人都道我的师门是第一凶残。
飞升那天,我们刮走了整块地皮。地裂山崩,附近的十二条河水都断流了。
我的师门的确很凶残,可我是个好人。
在飞升之前,我从没杀过人。我只除妖。
死在我玖剑下的妖鬼不计其数。
我有一个葫芦,偶尔遇见一些有意思的小妖怪,我会捉了放进去,泡酒喝。
妖的灵魂,味道千差万别。
所以有的酒好喝,有时候却难喝到吐。
有一次,我喝到了一种极好喝的妖灵酒。舌尖上像是有一万种小虫子在跳舞。它们舞的兴高采烈,我咂舌,心内十分惊奇。
于是我晃动葫芦,问那还留了最后一丝神智在内的小妖怪,你是什么妖?
那个小妖怪用尖利的声音吃吃笑,阿九,我是你的心魔。
我不屑,大力摇晃葫芦,威胁要把它全部制成酒液。
它听了以后又开始哭,大声哭,哭声似山鬼,又似青楼那些年老色衰无人疼爱的女子。
我不喜欢。
于是我又把它磨碎,在酿制了九十九道工艺后,我特地择了一个天气晴好的秋夜,在圆月下喝这壶酒。
呸!
我吐出来。
那口酒是苦的,又涩又辣,还带有一股经年累月的酸臭味。
我从没喝过那样难喝的酒。
我再没遇见过那样有意思的小妖怪。
它成了我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有宝贝觉得师兄们太多,NPC搞这么多干啥咳咳,所以糖丸给他们几个人单独亮一次相,想了想,大郎同志的番外还是放在全书结局解密。mua~爱你们!
第35章孤僧灵然(志怪)1
四月。
满城飞絮。
有一人身穿白衣戴斗笠而来。脚下六孔芒鞋,踏在长安城鼓楼外的青石地上,淡粉色桃花夹在芒鞋缝隙,甚是可喜。
依稀仍是旧时遥远记忆中,来自京都的樱花。
白衣僧人抬头,左手抬高斗笠边沿,无名指上缠着的黑蛇动了动。
黑蛇抬起脑袋,吐出一条分叉的蛇信子。
白衣僧人笑道,大郎同志,你须仔细些,这里的人若见到你是活物,说不定会拦住,不让咱们进长安城。
黑蛇闻言扭头,目光微眯,金色瞳仁在阳光下竟显得有些透明。
它缓缓地将脑袋凑近僧人淡粉色指甲盖,亲吻了一下,目光中充满了温柔。
得,别这样看我!小爷我现在可是位僧人。阿弥陀佛!苏十三单手立掌,在阳光下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糯米牙。
哦不,他现在也不叫做苏十三了,他现在是一名从日本东渡而来的孤僧,法号灵然。
灵然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路引与官牒,上面密密麻麻用日本字以及从大唐学来的生硬的中国字写上了他的出生年月以及此行的目的,他所需投靠的却是长安城内一处不太有名的东安寺。
东安寺中,有一位老僧人曾与他这具身体的师父有过一面之缘。
讲真,灵然(苏十三)对于如今的身份也觉得相当惊奇,当时他与大郎在穿梭时空的时候,曾依稀见到五色祥云后有无数星光炸裂。暗夜降临,星辰在流火中坠落,碎成星砂。
无数星砂浮动在静止的时空内,伸手便可以纳入怀中。
更远处,数不清的星球在不断流转,像是幽暗中无数只在飞舞的萤火虫。
他目不暇接,来不及欣赏,便仓促降临于这个世界中。
这个世界却也叫做大唐,与他前世所知的大唐贞观年间极其类似。只可惜他前世并不是一位用功读书的文科生,对历史了解的不够详实,不敢确定这个世界是否可以与历史书中所记录的那个盛唐朝代勾稽上。
鼓楼下东郊侧门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灵然收回思绪,压了压斗笠,遮住清俊的眉眼。
他一身白衣,站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不时有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这目光中却没甚恶意。灵然也就淡然处之。
队伍不时往前挪动。大约一炷香后,灵然前头终于只剩下了五个人。他数了数,幸好,在晌午前应该能够赶得及进城。
吃了这些天的冷馒头,他肚皮中实在有些饥饿。
倒不如前世那个修仙的世界呢,他心里暗道。
此时城门外的城门内却突然起了一阵喧哗,伴随着烟尘滚滚,有十几骑从城门内冲出来,来人口中大呼道,快逃!有妖怪吃人啦!
排队的百姓们被冲撞成歪曲的之子形。妇人抱着孩子跌倒在地,孩童掉在地上,哇哇大哭。
排在灵然前头的恰好是一位胡商,生的一脸横肉,身形高大威猛,见状将一双铜铃般的双眼瞪得老大,用不太标准的大唐话怒骂道,奶奶的,这还是官兵吗?逃的比咱百姓还快!
这人却是以大唐百姓自居,想来是拿到了官方的居住证。灵然暗自腹诽,也顺着众人惊惶目光瞧去,只见领头的的是一位大约三十来岁的伍夫长。
那伍夫长上半身伏在马背上,几乎与马背贴平,口中疾呼道,关城门,快关城门!莫要把妖怪放出来了!
城内的百姓们发出大片哀嚎声,趁着官兵出逃的架势,纷纷逃出来。然而城楼上的士兵却已经放下城门,咔嚓咔嚓沉重的门从上空掉落,城内不时有人试图从即将关闭的门缝下爬出来。
灵然叫人群冲到一边,站在鼓楼外一个茶铺旁。
说是茶铺,却极其简单。想来是因为鼓楼处常年有外来的商人及僧侣,天气渐渐炎热,不是每个人手中都带着水袋,因此这里用凉棚搭起了一处极简陋的茶摊。
茶摊旁仅放置一张方桌,有一条腿还不平,火箸仍在,烧茶的人正站起来一脸仓惶。
方桌旁挨挨挤挤的,原本坐了七八个人,此刻因为事出突然,大家都站起来。只有灵然见板凳空出来,立即毫不客气地走过去,一撩长袍,坐下。
他这人懒了两世,早已弃疗。历来信奉的人生哲理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他悠哉悠哉地提起刚煮沸的热茶,替自个儿斟了一大碗,就着茶汤吹了吹浮末,随手将斗笠又压低了些。
无名指上的黑蛇却警惕地抬起脑袋,一双淡金色眼睛微微眯起,查探四周情形。
吊索早已落下,城门紧闭。城门内却传来砰砰砰的巨大声响,像是有一头庞然大物正在跺动脚步,每一步,都能引起大地的震颤。
灵然皱眉,下意识瞥了一眼无名指上的黑蛇。黑蛇倏地回头,与灵然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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