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附近,恐没有多余的地方。柳树精苦笑。小法师已被大唐封为国师,恐怕不久后,这大唐国运便会蒸蒸日上,届时一片盛世繁华,人烟稠密,我等再无容身之处。
那你要去何处?
听他们说,有座不羡山。
灵然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羡山这地方,是他在钟府说来骗那对老夫妇的,怎么这个小世界还真有一座山叫不羡?
听说那座不羡山中开满了桃花。老松酷爱桃花,要携着他那株小桃花搬去那里住。我与老松做个伴,也去不羡山了。倘若小七娘回来,寻着小法师,劳烦法师跟她说一声,就说倘若,倘若她有空
柳树精说不下去了,就连唇角那抹苦笑也完全收起,眉眼下垂,看着像要哭了。
灵然瞅他模样,主动接话道:若是小七娘来寻,我自然会告诉她,你们在不羡山。
好,劳烦法师!
柳树精说罢,正正经经地朝灵然做了个长揖,随后终于也走了。
一时间,东安寺内连只会跑的兔子都没了。
灵然大摇大摆地往寺内走去,看了眼空荡荡的庭院,抬头仰脖咕嘟嘟又灌了一大口桃花酿。
淡而清甜的桃花香在空气中散开。日暮黄昏,天色将雨未雨。寂静的连虫声都不可闻。
嘶嘶!头痛!
日头在西边渐渐沉落下去,伏在他肩头的黑蛇也终于醒觉,半蛇语半人言,喊了一声痛。
宝贝儿,你须也少喝些!
黑蛇从他肩上抬起头,然后又在夕阳下化成人形。
一身红衣的青柳大郎站在灵然面前眼中,扶住额头,叹息了一声。却忘了!今天是魏王李泰大婚的日子,崔彧想必会去闹洞房,到时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这已经是三日前的事了!灵然嗤笑,晃了晃空掉的葫芦瓶。
啊!青柳大郎顿足。赶紧去!迟了恐那魔头又跑了!
他能跑哪里去?
灵然醉眼乜斜,瞟了青柳大郎一眼。
青柳大郎叫他这一眼,险些勾的魂都飞了。忙定了定神,咳嗽两声,道:宝贝儿,这事儿须马虎不得!捉完这只魔,咱们在大唐的任务就算结了
原来当真是有任务!
灵然一口截断,随即冷嗤。你们瞒得我好苦啊!
他说着随手抛掉葫芦瓶,也不搭理青柳大郎,摇头晃脑地走了。拖起荒腔走板的调子,径自穿过这寂寂庭院,寥落地唱起戏来。
想当初
三千热血抛头颅,
却一切成空。
他唱的也不知是什么调,词都是现编的。只是那扬长而去的背影,在夕阳下,不知为何竟显得格外萧索。
当夜,寅时过了三刻,天色透明如同一块青色的玉。灵然一袭白色僧袍,借着这蒙蒙光线,脚下生风,倏忽间便与青柳大郎二人到了魏王府。
许是虑及今夜降魔极其凶险,青柳大郎特地化作人形,一路与灵然把臂而行。两人联袂奔驰,一袭红衣与白衣交错生辉。
入了魏王府后,青柳大郎轻车熟路地踩着青灰色屋脊,直奔上次捉到李泰的地方。揭开瓦当,就见屋内红烛高烧,新嫁过来的王妃正一脸凄惶地坐在床边垂泪,魏王李泰却不在屋内。
果然!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均想着,看来这厮又与崔彧那只魔头鬼混去了!
去何处寻?灵然压低嗓音问。
青柳大郎略一踟蹰。待吾试着寻一寻这府內魔气!
灵然点头。
青柳大郎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时,暗金色竖瞳内光芒乍现。
西南角!飞雪亭。
走!
灵然起身,下意识又将手指搭在青柳大郎胳膊上。青柳大郎一愣,随即唇角上扬,反手紧握住灵然的手,两人联袂飞至魏王府西南角处。
在那假山后头果然见着一座亭子,亭内魏王李泰与崔彧一坐一立正在说话。崔彧靠亭柱站着,着紫衫玉带,唇边挂着一抹凉飕飕的笑。李泰一脸颓丧地坐在那里,面上尚有泪痕。
青柳大郎用结界护住灵然,两人身形隐没于暗夜中,随气流波动逐渐潜行至凉亭。
二人刚靠近,就听李泰正哽咽地说道:阿彧,你我二人相识于微时,一路扶持到今天,也曾相约一起白头。哪怕将来博陵崔家不要你了,孤在这皇权斗争中也不一定能存活下来,但你我总归要同归的。
同归?崔彧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要我同你一道死吧?
这话甚是凉薄。
李泰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崔彧。眼睫上有眼泪,在眼白处却泛起了诡异的鲜红。阿彧!你我分明说好的!可是,你变了!如今你硬逼着孤娶妻,又要孤去夺太子的那个位置阿彧,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崔彧垂目冷笑。别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孩子!这些事,你不肯做,李承乾自然肯做!
你!
李泰噌地一下站起身。
你不是一向都很清楚的吗?崔彧冷笑。就连我这个人,你不稀罕,李承乾也稀罕的紧!
你!李泰气的脸都白了,胸口剧烈起伏。你,你恬不知耻!
呵呵!崔彧垂下眼皮,淡淡地道:他对我如何,三天前你大婚时,你也亲眼见到了。只须我一句话,李承乾就能忍气吞声。他啊,什么都肯听我的!
阿彧!李泰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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