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琮看着两个姑娘的眼神交流,心下明了,幼宁喜欢自己这事,阿娴也是知情者。
齐琮余光瞥见幼宁正在低头吃饭,没有继续给自己夹菜,想着这是让阿娴打趣的,不好意思了。
齐娴一抬头,就对上五皇兄意味不明的眼神,隐含几分责备。
齐娴不明所以,她犯什么错了吗?
她多年未见五皇兄,早就忘了五皇兄的那些规矩了,只依稀记得在五皇兄面前,言行举止要小心些。
五皇兄这人向来低调,难道是自己刚刚一直问他话,她不高兴了。
齐娴没悟出齐琮什么意思,却也不敢再说话,低着头,老老实实的吃饭。
用完晚膳后,皇后敬妃和齐娴各自回自己寝宫,齐琮齐琅都在宫外立了府,瑞王府紧挨着宁王府,齐琅要和齐琮一起回去,走到廊下的时候,齐琮停住,对着齐琅淡淡道:“你先回吧。”
齐琅也没多问皇兄要做什么,可能是有话单独与皇祖母说,总之不需要他操心,皇兄回来了,他就又可以做那个快活的“闲王”了。
“那我明日去找皇兄。”
他一句废话也没有,拱手告退,齐琮立在廊下没有动。
暖阁内幼宁扶着太后躺下,坐在床沿给她捏腿,太后面露欣慰的拍拍她的手,“阿宁啊,祖母前些日子同你提的那些公子,你可有中意的?”
若是一般人在未出阁的姑娘家跟前提起对婚事的看法,必是羞的面红耳赤,但幼宁同太后感情亲密,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低眉道:“皇祖母做主便好,皇祖母给我选的,定是最好的。”
太后把她往身前拉了拉,目光落在她白净的手上,十指纤纤,骨肉匀称,从小娇养的女孩,贴心又懂事,要不是年纪到了,太后还真舍不得把她嫁出去。
大家族人丁旺,勾心斗角,要操持家事,门户不高的,等她去了,不能给幼宁撑腰,免不了要被人欺负。
怎么着,都不如在自己身边好,可自己这个年纪了,身体每况愈下,也不能守着她一辈子。
“那也得你自己满意呀,皇祖母给你挑的,只是以皇祖母的眼光看着好,可皇祖母都这么大年纪了,跟你们这些小姑娘的看法不一样,这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自己相处,这再好的两个人,不合适,凑到一起,也过不好日子,大齐的青年才俊不少,得入了你的眼,得你欢心。”
幼宁点头,赞同道:“这倒也是。”
太后见幼宁总算对自己的婚事上心了,面露欣慰,幼宁已经及笄了,旁人家的小姑娘在这个年纪早就藏了心事,她的阿宁却整日乐呵呵的,还像刚到她身边时那样,脾气虽然乖,但对男女之事似乎一点都不开窍,给她看那些青年的画像她也是意兴阑珊的,提不起兴致。
她以为幼宁有什么想法了,想听听她的意思,却见她话风一转,翘着眼角,笑的一脸狡黠。
“只要是祖母看上的,我就喜欢。”
太后看幼宁跟个小狐狸一样,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你这个懒丫头,平日里除了吃喝,你什么都不上心,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啊,选错了,就是一辈子。”
“不可能的,陈嬷嬷说,皇祖母是女诸葛,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饭都多,我听皇祖母的,准没错。”
太后捏了捏幼宁雪白的小脸,想到当年孝端皇后入宫时,也就如阿宁现在差不多大,善解人意,温婉体贴,入宫不过几年的光景,稚嫩的脸庞就被岁月蹉跎的沧桑。
太后叹口气道:“哀家也不是没有选错过,阿宁啊,有些事情,得你自己拿主意,不能一直依赖别人。”
幼宁点了点头,继续给太后捶腿。
太后又问,“是不是没有喜欢的?”
幼宁轻点了下头,“那些人我都没见过,只凭画像,也不能瞧出性情如何。”
太后沉吟片刻道:“是皇祖母疏忽了,改日得举办个宴会,把那些青年公子全都凑到一起,再让他们比试比试,让你瞧瞧。”
这话说的像是打趣人,但太后的表情极其认真。
幼宁知道太后不是开玩笑,有些瞠目,“这怎么成?”她就是一个郡主而已,办个宴会,跟皇帝选妃似的,太招摇了。
“如何不成了?”
幼宁为难道:“阿娴她们选驸马都没有这样,我一个郡主这样……”宣德帝肯定又要闹别扭。
太后知道幼宁的想法,笑着说:“瞧你,想哪里去了,这种宴会自然不能办在宫里,也不能让他们提前知道宴会的目的,不然一个个都拘着性子,想着法子讨你欢心了。”
幼宁:“……”变着法子讨自己欢心?皇祖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太后虽然偏宠自己,但是宣德帝不喜欢自己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不想惹上麻烦的人家,都躲着她呢。
“丹阳长公主最爱热闹,经常举行宴会,明日就把她叫进宫来,哀家同她说说。”
立在一侧的陈嬷嬷笑着应了是。
“赶明儿丹阳长公主府举行宴会,你就去凑个热闹,正巧也出去散散心。”
说到出宫玩,幼宁就来了精神,她一直待在宫里,除了那次去成国公小住了几日,都没出去过呢。
她开心都挂在了脸上,太后点着她的额头说:“开心了吧,哀家就知道你会喜欢。”
她话说的多了,嗓子干,咳嗽了两声,幼宁连忙转身让陈嬷嬷把放在一旁散热的汤药端过来,她手摸着碗底觉着差不多可以喝了,亲自喂太后喝下。
太后喝了药,就开始犯困,闭了眼,不忘宽慰幼宁,“咱们不着急,慢慢挑,一次没有看上的,就再来几次,不能因为急于一时,就随便找个人嫁了。”
太后说到后面,声音都模糊了,还时不时的咕嘟几句,蹙着眉,额角是深深的皱。
幼宁没忍住,鼻尖一酸,眼角泛着累。
陈嬷嬷安慰的在她背上拍了拍,幼宁身子微侧,拿帕子抹了抹眼角,起身命人把床帘拉上,走出去,叮嘱陈嬷嬷,“祖母这些日子精神都不太好,晚上得让值夜的宫人时时注意着,有什么事,要早些告诉我。”
陈嬷嬷见郡主眼眶都红了,心想,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陛下是太后亲生的,为了生这个儿子,保住他的皇位,遭了那么多罪,到如今只宠着个宫婢出身的贵妃,觉得太后和汝阳王之间的流言,让他这个皇帝染上了污点,想起来便要同太后闹,太后身体每况愈下,太后日日到永寿宫请脉,陛下不可能不知道,却也不曾来看过。
反倒是幼宁郡主,小姑娘心性豁达,明知道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是怎么死的,却也从来没迁怒到太后身上,每日过来亲自伺候太后喝药,嘘寒问暖,比嫡亲的孙女贴心多了。
“郡主放心,太后这里有奴婢伺候着,你也要多顾着自己的事,不能因此耽误了自己,太后心里更要不舒服,郡主若能嫁个如意郎君,太后心里头肯定会高兴。”
陈嬷嬷这么说,也是瞧着幼宁一点想嫁人的意思都没有,太后这些日子,一直担心拖久了,万一自己有个好歹,幼宁还没找到中意的人家,又要给自己守孝,等过了孝期,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姑娘,年纪大了,婚事肯定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