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温楚瑜没再追问,只是笑笑道:“郡主若是看完了,可以与我说,我这里还有几本。”
秦雪衣:……
燕明卿无声冷笑一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喝了起来,呵!你看她会不会看你送的书?
温停月与燕牧云同时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怪异之处,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扯开了话题。
清风徐徐,将桃花瓣吹拂得如雨一般飘散开来,纷纷坠落,打着旋儿掉进溪水里,顺着清溪一路漂浮而下。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眼看就到了晌午时候,天色不早,桃林里的人也开始渐渐少了些,燕明卿一行人也预备散了。
艳阳高照,秦雪衣饮了酒,又被日光晒得浑身发懒,生出了几分瞌睡来,她拽着燕明卿的袖子,跟在他身后,慢吞吞往山下走,待到了马车旁,才与温氏兄妹几人告别。
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等候在路边,燕怀幽站在马车旁,两眼死死紧盯着前方的一行人,手指几乎要把掌心给掐出血来了。
“三姐姐……”燕若茗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燕怀幽扶着车辕,表情难看至极,她望着不远处那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正站在秦雪衣的马车旁边,殷殷说着什么,面色还透着几分笑意,被日光照得刺眼。
燕怀幽从未见那人对她这般笑过,和煦若春风一般,谈笑自若,平易近人。
他见了她,就如见洪水猛兽似的,燕怀幽全然想不明白,秦雪衣到底有什么好?她大字不识几个,字写得奇丑无比,又不通音律,性情凶悍狡诈,动不动就打打闹闹,宛如一个市井泼妇。
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她?
耳边传来燕若茗的声音,迟疑道:“三姐姐,你没事罢?”
燕怀幽转过眼来看她,发间金钗上的珍珠坠子轻轻摇晃着,她冷漠地道:“没有。”
燕若茗看她这副神情,不像是完全没事儿一样,心底不免生出几分害怕来,道:“三姐姐,我……”
她忽然想起自家兄长在暗地告诫她的话来,鼓起勇气道:“三姐姐,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燕怀幽眼露疑色:“什么事?”
燕若茗吞吞吐吐道:“我……我之前听我娘说了一桩事情,与楚瑜表兄有关。”
燕怀幽眉头轻蹙:“到底什么事?”
燕若茗不敢看她,硬着头皮道:“我娘说……说楚瑜表兄,他早年与人订过婚约的。”
燕怀幽如遭雷击,脸色倏然惨白惨白的,很快,她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燕若茗,声音尖利地反问道:“是秦雪衣?!”
燕若茗被她掐着手臂,指甲都陷入皮肉中了,疼得皱起眉来,道:“是,是她。”
燕怀幽猛地推了她一把,燕若茗猝不及防,被推得撞到了车辕上,痛呼一声,便听见燕怀幽厉声质问道:“为什么现在才说?!”
燕若茗连忙道:“我、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燕怀幽已经被气疯了,根本不听她解释,满面怒气地破口骂道:“你就是想看本宫的笑话是吗?!”
燕若茗被她吓得一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而燕怀幽这边的动静,也终于引起了燕明卿一行人的注意,秦雪衣想探出头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好像听见了那谁的声音?”
岂料她的头还未探出马车,就燕明卿顺手按了回去,淡淡道:“你听错了。”
他漠然地看了燕怀幽一眼,吩咐道:“启程,回郡主府。”
马车辚辚行驶着,车轮滚过青翠的草叶,顺着官道往京城的方向而去,温氏兄妹也互相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什么也没说,一前一后上了马车,打道回府了。
唯有燕牧云,看见自家妹子还在那里站着,心里叹了一口气,大步走上前去,没多远就听见燕怀幽在骂人,他眉头皱起,道:“三公主。”
燕怀幽转头看了他一眼,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显然是余怒未消,径自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吩咐宫人道:“回宫!”
“是。”
马车走后,徒留燕若茗一人站在原地,耷拉着头,手指紧紧捏住衣角,燕牧云没好气道:“早就告诉过你了,不要与她混在一处,你就算是与停月表妹来往,都好过这一位!你非不听。”
燕若茗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带着哭腔道:“你也要骂我。”
燕牧云见她这般可怜,顿时有气也发不出来了,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上前将自家妹妹搂住,揉了揉她的头发,道:“听哥的话,日后不要再与她来往了。”
燕若茗抽抽噎噎,不吱声,燕牧云揽着她往自家马车的方向走,一边压低声音,苦口婆心劝道:“我从前就说过,三公主此人,眼白过多,眉心带煞,不可做长久朋友,长此以往,日后必要牵连到你。”
燕若茗哭嘤嘤道:“你又知道了?她以后会有事?”
燕牧云回想着方才燕怀幽的面相,点点头,肯定道:“印堂发黑,再过些日子,就有血光之灾了,而且还是大灾,你记得离她远些,听见没有?”
燕若茗擦了擦眼泪,抽着鼻子道:“唔,那就好。”
准备了一肚子劝说之词的燕牧云:……
嗯?你们小姑娘的友情就如此不堪一击吗?
……
马车在长乐郡主府大门口停了下来,小鱼从马车后跳下来,哒哒跑到前面,张口欲唤,便见浣春从里面探出头来,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别出声。
浣春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压低声音对小鱼与采夏道:“你们都先进去,主子在车上睡着了,殿下说,就让她先睡着。”
小鱼与采夏对视一眼,就知道接下来没什么事情可操心的了,两人一个捧着桃花,一个捧着纸鸢,往府里走。
马车里,秦雪衣睡得正酣,她之前饮了酒,那梅花酒的酒味虽然很淡,后劲却还是有的,被马车晃得晕晕乎乎,她便睡了过去。
日光自窗口的纱帘外照进来,光线朦朦胧胧,拉出一片浅淡的影子,光晕落在秦雪衣的面孔上,干净得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触碰。
燕明卿坐在一旁,秦雪衣就靠在他的怀中,微微张着嘴,睡得香甜,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见些微的贝齿,还有一点点嫩红的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