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衣在这里呆了近十日,与卿卿朝夕相处,好生快活,差点忘了今夕何夕,直到此时被提起来,她才恍然想起一件事,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小小的抱雪阁中的,总归还是要出去。
秦雪衣心里有点儿遗憾,又问:“明天什么时候?”
她肯定是不能与燕明卿一道出去的,肯定要想个办法先走,燕明卿想了想,道:“下午吧。”
秦雪衣道:“那我晚上走?”
她打算着,还是游过去好了,如今天气又暖和了些,大概不会像上回那样生病了。
岂料燕明卿道:“你到时候在这里待着,乖乖的不要乱跑,我会安排好的。”
到了次日,燕明卿果然先走了,秦雪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梅林小径上,待看不见人之后,她顿时觉得这四周的空气都冷清下来,寂静的可怕。
两个人待久了,就再也没法习惯一个人。
雨一直下到傍晚时分,天色将暮,秦雪衣点起一盏灯笼,挂在窗前,忽而看见一星灯火在暮色中出现,她顿时开心起来,穿着燕明卿的鞋子,吧嗒吧嗒跑到廊下等着。
很快,那挺拔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雨丝将他的肩头微微打湿,燕明卿面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一直等着?”
“嗯,”秦雪衣点点头,拉住他伸过来的手,躲入了纸伞下,细密的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如春蚕食桑一般的轻微声响。
燕明卿道:“走吧。”
他没有带随从,在出抱雪阁的大门时,燕明卿将秦雪衣揽在怀中,宽大的袖子将她整个人都盖住了大半,伞也被压低了些,还没等那几名值守的侍卫看清楚,两人便消失在了沉沉夜色之中,再无踪影。
回了郡主府时,绿玉率着小鱼几人正等在门口,见了她下车,连忙迎了上来,各个面上都露出了欣喜之色。
燕明卿没下车,秦雪衣仰起头看他,道:“你还要回府么?”
燕明卿道:“宫里还有事情,等忙完了,自会来找你。”
秦雪衣挥了挥手:“那你早点来。”
他颔首,放下车帘,车夫便赶着马车又驶远去了,秦雪衣这才收回目光,小鱼撑着伞过来,道:“主子,咱们先进去吧。”
一路上,她和采夏几个追问着,在宫里住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好似生怕秦雪衣挨饿受冻了一般,浣春还心疼道:“主子看起来瘦了好多。”
小鱼也连连附和:“是呢,手腕都细了。”
秦雪衣:……
采夏一眼就看出她身上的衣服不合身,问道:“主子,这是长公主殿下的衣裳么?”
秦雪衣顿时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卿卿的。”
几人都面面相觑,不是,穿长公主殿下的衣裳倒是正常,只是她们家主子在脸红个什么劲儿?
等入了花厅,浣春连忙端了茶来,道:“外头风大,主子去去寒气。”
秦雪衣接了茶,才喝了两口,便见一个人噗通跪了下来,磕了一个头,把她给吓了一跳,茶盏都差点掉下来,惊道:“这是怎么了?”
秦雪衣定睛一看,那人却是绿玉,她声音里带着哽咽之意,道:“主子,奴婢有错,近日来主子不在府里,奴婢一直如坐针毡,如今主子回来,恳请责罚。”
她说完,又连磕了几个头,秦雪衣愣了愣,还有些迷惑地道:“你有什么错?”
旁边的采夏突然开口,提醒道:“主子,是画扇。”
秦雪衣顿时恍然大悟,她之前被直接带回了长公主府,然后又连夜进了皇宫,在抱雪阁待了这么久才回来,险些忘了画扇那一回事。
当初是因为浣春病了,采夏腹痛,绿玉临时才将画扇调了过来用,没想到后来出了那么一档子事。
秦雪衣放下茶盏,弯腰去扶她,道:“画扇的事情,怎么能算是你的错?”
绿玉哭着道:“是奴婢没有查清楚,就贸贸然将她放到主子身边,若非奴婢之过,她岂能有这种机会?”
她说着又砰砰磕头,额头都红肿起来,秦雪衣惊得顾不得别的,一把拉起她,劝解道:“若不是我从前夸过她一句,你怎么会这样做,如此说来,究其根由,岂不是我的错?”
绿玉连忙摇头,哭得泪珠子往下掉,秦雪衣让小鱼拿了手绢来,替她擦了,道:“好了,下回注意便是了,那个画扇,现在不是也得到报应了么?”
绿玉揩了泪,连话也说不出来,秦雪衣怕她继续哭,只好岔开话题问道:“近来我不在府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采夏机灵,明白她的意思,连忙接话道:“咱们府里没什么事情,不过宫里倒是出了事儿。”
秦雪衣好奇道:“出了什么事?”
小鱼连忙抢着答道:“奴婢知道,是翠浓宫里,三公主殿下疯了。”
秦雪衣先是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道:“疯了?”
“对啊,”采夏道:“听说是疯了,天天在宫里砸东西闹腾,整个翠浓宫都鸡犬不宁。”
秦雪衣半信半疑道:“哪儿来的小道消息?不过燕怀幽她平常也喜欢砸东西发脾气,怎么可能会疯了?”
几人听了,各自面上也浮现出犹豫之色来,秦雪衣道:“你们都听谁说的?”
小鱼傻乎乎答道:“是奴婢出门的时候,听一个走货郎说的,整个京师都知道了。”
秦雪衣:……
她拍了拍小鱼的头,和颜悦色地道:“乖,平日里多写写字,看看书,别没事听那些不着调的小道消息,不然会变笨的。”
小鱼听话地点点头:“哦,奴婢知道了。”
……
皇宫,深夜时分的翠浓宫,本该是安静的,门口值守的太监正坐着打瞌睡,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上眼皮和下眼皮快粘在一处了,可正在此时,一声凄厉的叫喊撕裂了这安静的气氛,吓得他一个激灵,猛地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