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看到眉眼温柔的太子,看着她,张口“哒”了一声。
祝雁湖脸颊发烫,转身就跑。
顾昭站在初夏骄阳下的祝家小花园里,对着那个落荒而逃的身影,笑出了声。
京城为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雀跃着,宫中也为太子大婚忙得不可开交。
然而有人热闹有人愁。
这日,兰延之托卓俊郎带信,向陛下请假事丧。
兰家祖父,于梦中盍然长逝。兰家祖籍京城,故而兰延之执意要让祖父进京,既是让祖父再回故土,也是在最后时刻多陪伴祖父。如今祖父亡故,他的墓修在钱塘父母坟边,因此兰延之意欲停灵后,扶棺回钱塘。
若不是知道祝北河的身体情况,兰延之其实动了丁忧的念头,尽管是祖父不是父母,本是不必丁忧,但兰延之是祖父一手教养长大,怎么能不痛彻心扉。如今大理寺根本离不得他,扶棺回钱塘已是极限。
狄其野闻讯前去吊唁,被兰延之抱着失声痛哭。
他悲伤过度,令狄其野不忍心推开他。
祖父是兰延之所剩至亲,是唯一一个家人,他们相依为命活在这世上,现在,祖父走了。
狄其野忽然想到,顾烈要他想的,是不是此情此景。
第137章家务事
老友病重,姜扬纵使心里早有杆秤,却也是悲嗟不已,他们相识甚早,从楚顾遗留之族步步并肩走上大楚朝的金銮殿,其中兄弟感情,自不必说。
何况姜扬自己也到了半百岁数,虽然身体康健,但身边老友散的散、走的走,心里亦是难过。
忽又听闻兰延之祖父亡故,只觉得事情都赶在了一遭,心底越发不是滋味,这日和颜法古相约去祝府探望,路上说着说着,竟落了男儿热泪。
倒是最年长的颜法古看得最开,颜法古劝他说,这人呐,聚散终有时,阎王殿里有本帐,谁都逃不过,你也别这副样子。让北河看了不安生。
姜扬想想,也是,自己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去了地底下,再找祝北河喝酒就是。
于是祝府老兄弟三个相聚,祝北河也开心,席间还不顾祝夫人的劝阻,喝了杯甜酒。
次日散朝进了政事堂,议完事后,顾烈知道他们昨日去瞧了祝北河,留下姜扬说话,问祝北河情况如何。
顾烈想算算日子,打算亲自到祝府去一趟。
姜扬勉强笑道:“昨日相聚,北河看着还怪精神。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顾烈亦是叹息。
这一阵子都在担忧祝北河,姜扬其实隐约觉得顾烈情绪不佳,但没找着好时机问,此时既然是闲话,姜扬便小心问道:“陛下可是有烦忧?”
群臣都很清楚,这大楚朝堂,如果定国侯数月不在,日子不好过,但丞相只要数日不在,日子就很不好过了。事无巨细,朝中大小事由都是这位丞相大人上下疏通,做的事越多,责任越重,姜扬硬是扛了十五年,少说还得再抗三五年,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对姜扬,群臣是敬佩不已,几乎无人不服。顾烈对姜扬,亦不仅是倚重,更是敬重。
因此姜扬这么一问,顾烈也透了口风:“家务事。”
顾烈的家务事,总共就俩人,顾昭大婚在即,没什么好烦忧的,那自然就在狄其野身上。
“定国侯不是好好的么?”姜扬先是疑惑,然后想到了解释,“难道是因为兰家祖父伤心?亲戚之间,有些伤感,也是应当。”
虽然明着没有认亲,但兰延之和狄其野的长相摆在那里,小兰大人对定国侯也甚至濡慕,具体有多亲,姜扬是个不爱嚼舌根的外人,并不清楚,但这门亲戚应该是跑不掉的。
顾烈近来也在想,若是狄其野刚回宫的时候,干脆把话说开,也许下一回狄其野出去还是抛诸脑后,那也比这么算计着让狄其野自己去想要好。
可一想到这人说不定下回跑出去,寻着机会还是要披甲上战场,顾烈就是放心不下。
顾烈皱眉:“他以为他刀枪不入呢。前些日子在南边,混到南疆都护军里打仗去了。”
姜扬一时无言以对,这不仅是家务,还是夫夫内务。
按常理,三十五岁的将军去打个仗能怎么了?但这将军不是一般的将军,那是他们大楚顶梁柱的命脉所系,万一有个什么万一,就连姜扬也后怕。
可这都过去有一个多月了,两口子之间,不带秋后算账的啊?这两人相处还用兵法呐?
要不是寻思着陛下没其他人可咨询,姜扬都不想趟这个浑水,也只得提醒道:“陛下,那您和狄小哥好好说说。”
“要是说了有用,我还愁什么?”顾烈也是愁得久了,说着都有了分激动的模样,但很快又收敛下去,无奈的说,“他这个年纪,也好该想想往后了,他自己不着急,样样都得我推着他去想,那我要是不在了呢?”
这话一出口,姜扬立刻变色,喊了声“陛下”,郑重道:“陛下慎言。”
顾烈更加无奈:“姜大哥,你在我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肯定也操心过后事。我也一样啊。”
话这么说,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姜扬想了想,还是回归根本道:“陛下,狄小哥这些年,大多数年月,都在未央宫。”
这是顾烈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因此只是嗯的应了一声。
“狄小哥留在未央宫,全是因为您。”
“您觉着,这天底下,除了您,谁还能让狄小哥低头退步?”
“与其担忧身后事,不如过好眼前日子,您啊,好好跟他说说,狄小哥是个好的,他不会不顾忌您。”
顾烈若有所思,郑重地跟姜扬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