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羽毛被挣了下来,撑过烈火灼烧,落在了林西脸上。他拾了起来,以往柔软的绒羽已经被烧黑,但触手时,温柔依旧。
你觉得值就好,我们一族命那么长,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痛痛快快活。
是这个理。林西把羽毛攥进掌心。
那树心看了他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说道:可你还小,从你化形到现在才多久,你这样做,以后不会后悔吗?
不知道。林西笑了一声:反正现在我是不后悔的,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如果有以后再说吧。
林西又深深看了一眼希塞尔,把他模样全都刻进脑海,才朝前踏了两步,一步生机现,一步万物生。
在修真界记载中,世有一奇树,名为反魂树,花叶香闻万里,闻之可活重伤之人,取其树心为药,亦可医死人肉白骨,不复亡也。
这说法稍有些夸大,但七七八八都是真的,林西的本体,就是这样一棵奇树。他以前在修真界遭到追杀,就是因为他的树心能治不治之症,能给重伤将死之人第二条命。但世人只知反魂树有奇效,却不知道,若非他自愿,他的树心便要化作剧毒,要人性命不说,甚至能断了轮回的机会。
没有人可以强抢反魂树心,只要林西不愿意,谁都不能从他身上讨来好。
可要他愿意,那确确实实也是一件难事,以命换命,这世上有几个人值得他那么做呢?
林西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么个人,却未想到,希塞尔就这么出现了,能让他喜,能让他忧,让他付出生命,依旧觉得欢喜。
***
星际已经很久没出过这样的大事了,希塞尔将军的未婚夫竟在比赛上遭人陷害,将军赶去搭救,却一同落入了陷阱,经过一场惊天大爆炸,中央迷宫塌陷,万丈烈火从地底奔涌,硬生生将周遭万顷烧成灰烬。
这场火一直烧了三天,将山水烧成沙漠,将雪原蒸成黄土,温度之高,外力不可抵抗,甚至于逼得人不得不先撤离南罗斯星。远在高空,都可以看见这颗星球被烈火吞没,以往各色的景被火焰取代,猩红一片,带着毁天灭地的势头,让人心中充满绝望。
这是一场灾难,却也是一次新生。
被这种蛮横的火焰包裹着,所有人都觉得将军势必要牺牲了,却未成想,他不仅在这场灾难中活了下来,还一举突破SSSS的精神天赋,成为星际唯一一个无法检测等级的超强者。
凭借这种能力,将军后力挽狂澜,拯救帝国于水火之中,后世人为了纪念这一天,将其称为神创日。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此刻,包括救援部队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迫撤离到宇宙中。
从那团火烧起来以后,南罗斯星的温度便居高不下,救援人员一退再退,几乎就要退出现有仪器可监控的范围。其实大家都清楚,照这种趋势烧下去,别说活命,整颗星球化作飞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想要离开
因为困在里面的是希塞尔,是屡次退虫族,守卫帝国疆土的英雄,即便大家心知肚明他不可能活下去,出于感恩,他们也不可能走。
他们要留在这里,与南罗斯星一起,为他送行。
救援队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想过希塞尔能活,但偏偏,奇迹就是这么出现了,那是三天后,当监控仪上,南罗斯星的温度飙升到极致,一股寒流却倏得从中心蔓延出去,铺天的火慢慢灭了,极致的寒与极致的热对撞相融,最后,竟化作漫天细雨,滋养万物。
有新树自灰烬中抽枝发芽,一株株,一片片,顷刻间就让这处废墟焕然一新,磅礴的生命之息在空气荡漾,其最浓烈之处,赫然便有一只尾翎翩跹的雀鸟在盘旋。
快、快!你们快过来看,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将军的兽形!将军没有死!
那还等什么?快让人准备飞行舰!
看见监控仪上热量骤降,一贯稳重的乔森也忍不住喜形于色,他立刻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甚至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医疗小队准备,搜救队准备,随我去迎接将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咕咕,你们不能凶我,也不能恐吓我,叉腰。
第69章林西在我心里
第一军团是满心欢喜去迎接将军的,却未想到,落地之时,会看到那样一幅场景
南罗斯星不知何时落满了雪,白茫茫一片,寂静又空荡。
世界一片沉默,就连远处走来的希塞尔,也不复往日恣意,他的神色很淡,眼里也没了光,一步一步踏风走来,就像这纷纷扬扬的雪,从里到外都是冷的。
回帝星。希塞尔是平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戴维却知道他不好。
他朝希塞尔身后看了看,有些话想问却哽在了嗓子眼,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是此时此刻就把这层伤口剥开,让希塞尔在痛苦中重生,亦或是随着他去,让这岩浆蛰伏在心底,日日夜夜翻腾,直到有朝一日自然冷却。
这一个是快刀凌迟,一个是钝刀割肉,无论哪一种都不好受,可怎么办呢,不把腐肉剜去,如何能让伤口结痂。
戴维明白,但他说不出口,乔森也不行,最后是艾伦
他是什么时候混上飞行舰的,谁都不知道,那时,大家都太激动了,一时有所疏忽在所难免。总之最后的结果是让他跟过来了。
艾伦下了飞行舰,看到希塞尔一个人踏雪而来,心中便起了几分狰狞的快意。
他甚至无需确认,只看着希塞尔披着一身寒霜走来,目光沉寂,像沉入海底的孤城,充满腐朽的气味,他便知道,林西一定是死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到了前面,不怕死,不畏缩,扬着一张天真的小脸,恶意满满地冲希塞尔问道:我哥哥呢?你不是去救我哥哥的吗?
那一刻整支队伍都静了,乔森一瞬间回过神来,发狠地将艾伦摔到后头,他人是被扯开了,但说出口的话却收不回来。
将军,我的疏忽乔森张了张口,嗓音艰涩,像缺了油的发条咯吱咯吱作响。
希塞尔没有理他,停住了脚步朝艾伦望去。
世界一片寂静,只有纷纷扬扬的雪花轻巧地碎在希塞尔的睫毛上,他自始至终没有发声,只是意味不明地朝艾伦看着。没人知道他是什么心情,也没有人猜得到他想说什么,此时此刻,希塞尔就像一尊没有人气的石雕,空茫得让人心悸。
艾伦突然有些怕了,当那种疯狂的恶意褪去后,恐惧便在心底滋生,他脸色慢慢变白,身体也开始颤抖。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就这一小步,希塞尔忽得笑了起来。
林西啊,他当然跟我在一起,我还要跟他结婚呢,当然是我在哪儿,他就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