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标离开了。
解扬关上门,回想一下胡标的话,迟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尝试着发出几个音节。
清润抓耳的男声响起,像泉水流过耳膜,带着生机的味道。
解扬怔愣一会,突然笑了。他坐回沙发上,抬手按住额头,好一会,用拇指轻轻按了按眼尾。
没想到重活一世,上辈子被嗓音条件和末世拖累,始终没法演唱一首自己谱写的曲子的金牌作曲人解扬,在这辈子居然有了一把好嗓子。
解扬。他又摸上自己的脖子,满足叹息,你可真是个走运的家伙。
文意娱乐的某间会议室里,到达B市后本已各自离开的IUD成员重新聚在一起,等胡标过来。
童剑已经和柯蓝聊过,终于搞明白了这次矛盾里的弯弯绕绕,此时正赤红着眼睛看着莫斌,如果不是柯蓝拉着,他早朝着莫斌冲了过去。
而一贯很会照顾队员情绪的莫斌这一次却只低头自顾自玩着手机,完全无视了童剑的视线。
柯蓝见状心越发沉得厉害,绝望地意识到,IUD完了。
会议室门被推开,胡标提着几杯咖啡进来,分给众人后说道: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跟你们绕了。莫斌,你之前的解释解扬会信,但我不信。你坦白告诉我,你你是不是想散团了?
莫斌看向他,平静点头:是。
童剑气得用力砸了一下桌子,咬牙问道: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你们心里都清楚,IUD迟早是要散的。标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把解扬招进来,就是想让IUD再辉煌一次,摘掉IUD昙花一现和过气团体的帽子,让大家风风光光地单飞,甚至想借此把解扬带出来,但世上哪有那么理想的事。
莫斌的表情理智,理智到冷酷,要重新把IUD发展起来需要多久?一年、两年、三年?童剑、柯蓝,我们的年纪还够我们折腾几年?大家早点分开各自发展难道不好吗?正好解扬出现了,那就让他做散团的导火索好了,只要把锅推给他,大家就都能干干净净地单飞,顺便还能操作一下,赚一把大众的同情分,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莫斌,不敢相信这样一番话居然是他说出来的。
胡标气得手抖:莫斌,可是解扬凭什么要当这个导火索?他才20岁,大好的年纪和未来,你这样是在毁了他!
凭什么,莫斌垂眼转了转手机,凭他倒霉喽。
第7章
童剑后牙一咬,冲上前拽住莫斌的衣领,抬手就要打。
莫斌抬头直直看着他,道:童童,我已经28岁了,耗不起了。
童剑动作停下,拳头到底没能砸下去,崩溃说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当初昊哥离开时,大家就有开会谈过要不要直接散队,你明明
当时那样我能怎么办!莫斌反抓住他的手起身把他推开,你说你想唱下去,阿蓝说IUD是他的初心,公司不想失去IUD这个招牌,我是队长!IUD是我建的!难道要我来说别坚持了,都散了吧,我们不行的这种话吗?你要我怎么来当这个罪人!
童剑怔怔看着莫斌,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突然抬手捶了捶自己的额头,蹲下揪着头发哭了起来。
莫斌见状脸上闪过挣扎之色,但只是一瞬间,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看向柯蓝和胡标说道:事已至此,我就直说了。要么你们配合我,让解扬来扛散团的锅;要么,十月份的纪念演出我拒绝参加,我写的新曲也不会拿出来,大家一起开天窗完蛋。阿蓝,你也已经27岁了,不年轻了。标哥,是三个已经在赚钱的艺人重要,还是一个都不算真正出道的新人重要,你自己衡量。
莫斌离开了。
柯蓝上前拍拍童剑的背,问道:标哥,你选什么?
胡标被亲手带大的艺人这么捅了一刀,气得恨不得立刻把莫斌封杀了,但是不能,封杀了莫斌,IUD就完了,柯蓝和童剑也完了,公司也不会答应他这么做。
再想想我再想想。他两手握紧放在桌上,把头抵在上面,解扬才20岁,是我签的他,是我
解扬在宿舍里找到了一把吉他。
他如获至宝,抱着吉他一个人自弹自唱了很久,指法很快从生疏变得熟练,歌声也成功从最初的僵硬变成了后来的轻松和收放自如。
找到感觉后,他试着把自己上辈子写的最喜欢的几首经典曲子哼唱了一遍,越唱心里越畅快,越唱心情越开阔,被末世压抑多年的灵感如风吹大地般迅速汹涌起来,绕着他的灵魂激动狂舞。
破坏、坍塌、灰暗、绝望、死亡新生、希望、万物复苏,未来可期。
指下的曲子慢慢变了调,变成了一篇全新的饱含生之喜悦的乐章。
一曲毕,解扬丢开吉他,跑到书桌边翻出一沓崭新的A4纸,自己画好五线谱,快速写了起来。
灯亮了整晚。
当解扬从灵感的绑架中清醒过来时,新一天的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
肚子很饿,脑子很重,那种末世时解扬最厌恶的又饿又累的感觉在他清醒过来的第一时间掌控了他的身体。他皱眉,抬手拍了拍脸颊。
不能睡,得先填饱肚子,不然饿着肚子睡,很可能就一睡不起了。
他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灌下,翻了翻冰箱,见里面空空如也,回客厅拿起手机和背包,准备出门觅食。
在玄关换鞋时,他回头看了看书桌上散落的大堆曲谱,又折返过去,小心把它们整理好,妥帖地放进背包。
得买房了,别人的房子,住着总觉得不安心。
吃饱喝足后,解扬就近找了个公园,瘫在湖边长椅上边晒太阳边思考离开IUD的事。
一双穿着皮鞋的脚走进视野,直朝这边而来。
解扬眯起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的眼往那边看了一眼,无趣地撇开视线。
保镖吴水很是尴尬,他假装没注意到解扬的嫌弃,停到解扬面前,姿态恭谨地招呼道:解先生,老板来接您了。
解扬懒懒道:如果我不过去,你会怎样?
吴水越发尴尬,说道:解先生,上次对您态度不好是我不对,对不起。
你倒是挺识时务。解扬收起摊开的长腿,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别怕,其实看人下菜碟这种事,我也喜欢干。
仇行坐的车就停在公园门口,特别好认,最干净最贵的那台就是。
解扬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矮身往里坐。
咳嗯。
解扬动作一停,看向后座的仇行:你嗓子不舒服?
仇行阴森森微笑:像我这种花五亿雇一个未毕业大学生的良心老板,怎么会嗓子不舒服呢。
解扬退出副驾驶,坐进后座,问道:要我做什么?
仇行满意了,翘起二郎腿,道:我妈想看看她的儿媳妇。说着挑剔地打量一下解扬现在的模样,皱眉,你这是什么形象,捡垃圾的吗?
解扬看在兜里黑卡的份上,耐心解释道:我昨天熬夜了,今早出门得急,没来得及换衣服和洗头。
仇行一秒变脸:你熬夜干什么去了,蹦迪?约炮?还是嗑药?
解扬面无表情:仇先生,您对当代年轻人的夜生活内容了解得实在太狭隘,其实我昨晚他想了想,是熬夜打游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