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看那边……”
“今年真的不是巨灯了呢。”
人群议论纷纷,穿着新衣的富人们齐聚于此,几个权贵子弟嬉笑打趣,一名丫鬟买了几个虎头面具,小跑着回来,不慎给人撞了下。
“哎呦”一声,气恼地瞪过去:“你这人……”
那两名中年男子却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丫鬟缩了缩脖子,一溜烟跑回张小姐身旁,递过去虎头面具,告状说:
“小姐,方才有两个男人撞了我下,还瞪我,眼神可吓人了。”
张小姐颦眉,但周遭人潮汹涌,便只好宽慰两句。
“噹……”
这时候,皇城上有钟声响起,人们默契地停止交谈,抻着脖子,朝前方望。
继而,有人惊呼一声:“灯飞起来了。”
什么?
张小姐一怔,继而,所有人望见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皇城内,一盏盏孔明灯升起,起初,还不多,但转眼,便已成千上万。
无数燃烧着松脂,纸糊竹篾的大灯,如星辰,逆流而上。
在人潮的惊呼声中,烧穿了漆黑的夜幕,愈来愈高,宛若地上星河。
“星辰……下凡了!”有人呼喊。
何世安等人相继愕然,瞳孔中倒映着漫天灯火,眼前这一幕,是去年的巨灯也未能给予过的震撼。
“这……就是齐平的手段?”
众人目眩神迷。
……
……
京都郊外,书院所在的山峦中。
一片冷清。
除夕夜,学子们大多回家,或去城中凑热闹,书院里人少了许多。
一座小楼内。
“吱呀。”
吴清妍推开窗子,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冷意,望着京都方向。
这个距离,她当然看不见城中景象,只能隐约看到一片灯火的海洋。
寥落的星光照进屋内,冷风吹得桌上灯罩抖动,吴清妍的影子也剧烈晃动起来。
她趴在窗边,用双手托着腮,头发轻轻飘舞,思绪漫无边际地流淌。
作为越国公府的三小姐,她一路跟随师父来京都,住进书院修行,也有两个多月了。
正如四先生判断的那样,她的确于修行颇有天赋,短短两月,已有不小的进境。
甚至引得书院诸位先生瞩目,同窗艳羡,但她却觉得不算什么……天赋么,与那个人一比,也就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了。
在书院里生活倒是不错,虽然性格孤傲清冷,但能进入书院的,本就都是天才,心高气傲的不知凡几。
同窗们整日研究修行,探讨家国大事,倒远比那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步步心机的国公府更令她轻松。
她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想起越州那个“家”。
但……新年的夜晚到来时,她突然就有些懷念了。
“扑棱棱。”
忽然,一只灰色的,肥硕的猫頭鹰從窗外飞来,收拢翅膀,站在少女身旁的窗框上。
“想家了?”猫头鹰露出人性化的笑容。
吴清妍撇开头去:“没有。”
猫头鹰“呵”了一声,说:“一个人闷在房子里做什么?走吧,先生们在煮饺子,过来吃。”
“……哦。”吴清妍矜持了两秒,一副师命不可违的样子,恩了一声。
然而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发现,肥硕的猫頭鹰毛发突兀地蓬松,脑袋一百八十度转过去,惊疑不定地盯着漆黑的山下。
“师父?师父?”
……
伙房内,几名先生各自忙碌,包饺子,烧柴。
一袭月白色长袍的禾笙脸色凝重地站在铁锅前,郑重其事地将饺子倒进沸水里。
她脚边,灶坑口,一只橘猫盘卧着,不时打个喷嚏。
突然,橘猫浑身汗毛炸开,整个猫惊醒,扭头盯着黑漆漆的门外,脊背高高弓起,尾巴旗杆般立起:
“喵……”
刺耳的叫声荡开音波,远远传开,整个书院内,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警报似的叫声。
……
山脚下,冬日的竹林在夜风中抖动,如怒涛。
发出鬼怪般的呼号。
一片黑云蓦然浮现,那一丛丛老竹,蓦然干枯,开裂,“啪”、“啪”地崩开。
积雪中,墨绿的竹子转眼枯萎,仿佛被抽取了生机。
黑云沿着山坡向上爬,速度极快。
沿途所过,大地仿佛被野火烧灼了,留下漆黑的焦痕。
“什么人?”
书院山门口,打更的门房听到动静,披着衣裳,拎起油灯,推开房门,揉着眼睛往外看。
“噗!”
还没等他看清,胸口便被贯穿,门房愕然低头,看到一只缭绕黑气的手,插在胸膛里,手腕拧转。
一颗鲜活滚烫的心脏,就给抓了出去。
“嗬嗬……”门房喉咙发出空响,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渐渐熄灭的眼眸中,倒映出一个披着黑袍,不见面貌的身影。
“咔嚓咔嚓。”他的血肉飞快枯萎,如同瞬间经受了岁月侵蚀,骨头干枯,寸寸断裂。
黑袍人一口吞下心脏,手一挥,缕缕生机涌入他身后,数名灰袍修士体内。
“多谢教主赏赐。”几人脸庞涨红,仿佛吃了大补药。
“喵……”
旋即,尖锐的猫叫声,撕破黑夜。
一团由金色文字汇成的洪流,自远处升起,瞬间抵达,头戴高冠,严肃刻板的大先生惊怒交加:
“姜槐!尔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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