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突然笑了笑,笑声却渐渐转冷:“然,国库充盈,贪欲却无穷,外敌仍在,内鬼却频出!”
他声音突然加大,冷眼扫视群臣:
“朕深知,水至清则无鱼,过往十载,也多宽厚待人,本想君以礼待臣,臣当死节报君恩,却不想,这贪欲啊……却如海潮,越发迅猛,一层盖过一层。”
他的声音很平淡,大殿中,却已鸦雀无声。
皇帝叹了口气,说道:
“过去一年,帝国发生了许多大事,呵,若是加起来,倒是比以往几年,捏在一起都更多些……若只是贪腐,倒也罢了,可紧接着出的事,却一件比一件大,一个,比一个令朕寝食难安。”
他看向刑部:“一个小小的给事中,竟能勾结蛮族,惊扰太祖皇陵,如此行径,凉国立国三百载,前所未有!”
刑部众官员一凛,脊背发寒。
皇帝看向兵部:
“一个侍郎竟能串通西北军,与夏侯元庆勾结,售卖军需,莫非一个个都忘了,就在几十年前,蛮族入我边关,酿下的累累罪行?只是三十年啊,就都已忘了痛了么?!”
兵部众人羞愧地垂下头颅,兵部尚书默不作声。
皇帝转头,望向都察院:
“监察御史,乃代朕巡行四方之使者,可笑,却竟与区区江湖势力勾结,妄图染指钱粮……若只是钱粮,还只是一个‘贪’字,但……动宛州赈灾船……且,恰在水患时,各地山匪横行,真的只是巧合吗?”
都察院笔杆子们脸庞涨的通红,往日的牙尖嘴利,却于此刻,半个字都说不出。
皇帝又望向在座勋贵,轻轻叹了口气:
“吴越坐享三百年荣华富贵,却竟也要趟这一番浑水,朕在接到越国公死讯时,并不恨他,只是困惑,很想与他当面问一问,为何?朕可有亏待于他?一等国公,极近荣华,还有什么不满足?”
勋贵们紧张忐忑,一声不敢吭。
齐平暗暗咧嘴,心说师兄的猜测果然没错,今晚这场宴会,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为什么,突然有种鸿门宴的感觉。
不过,他心中倒是不慌,反正这些事牵扯不到自己……
好吧,每个案子都和自己有关……但起码,皇帝清算也好,警告也好,都轮不到自己这个新晋伯爵。
看戏就是。
寂静的气氛中,皇帝突然有些颓然地叹息:
“文臣、武将、勋贵、御史……接连背叛,洪灾,寒灾,病灾……一应俱全,朕这几日便在想,为何过去一年,这么多祸事,都一起爆发出来?莫非是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引动上苍惩罚?”
“陛下……”一名官员动容,想要开口。
却给皇帝挥手打断,他负手,于殿中缓缓踱步,龙袍拖曳在名贵的地毯上,脚步不疾不徐:
“朕不觉得是这样,那么,就总需要个理由……直到前些日妖族大比,朕才突然明悟,是了,若是说,這一切的祸事,都是爲了激化人、妖两國矛盾呢?
呵,武康伯,朕记得你断案时发现,皇陵案中,那些藏在幕后的鬼,便在试图祸水东引了,是否?”
妈蛋,为什么问我……齐平郁闷,当众被cue到,我这个时候不想成为焦点啊……心中吐槽,還是硬着头皮说:“是。”
“那就对了,”皇帝点了点头,继续道:
“可朕又不明白了,若这一切都是蛮族所为,倒的确合理,毕竟,蛮族大抵是最不希望凉国与妖国结盟的了……可……为何,朕的朝廷,却出了这么多叛徒呢?”
他仿佛自问:
“一个两个,便罢了,可这么多……尤其,夏侯家世代武勋,反叛了。越国公更不必说,也反了……那草原王,还能开出什么价码?拉拢他们?推翻皇室?封赏他们?不……若是异族统治中原,岂会重用他人?这个道理,夏侯不会不懂……越国公更不可能……”
皇帝顿了下,脚步忽然停在一名金吾卫前,目光陡然凌厉:
“所以,朕思来想去,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大殿内,气氛一下紧绷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要听出那个答案。
然而皇帝却没有直说,而是继续慢条斯理道:
“在想到那个可能后,朕便开始暗中命冯安调查,呵,以往没有头绪,一切便都是一团乱麻,但若有了猜测,再去刻意找证据,总是简单些,呵,这也是查案的技巧了。”
皇帝百忙中仍不忘戳一戳齐平,下一秒,却是突然用手抓住了金吾卫腰间剑柄,狠狠一拔。
“锵!!”
清悦的剑鸣声响起,皇帝右手持剑,指向座中一人,目光凌厉:“黄首辅,你有何话说?”
黄镛眉毛一颤。
下一秒,没等群臣惊呼,便见皇帝突然剑锋一转,又指向座中另外一人,语气复杂:“陈景,你……又有何话说?!”
众目睽睽下,景王缓缓抬起头,神情平静:“本王,无话可说。”
……
(好了好了,我知道有人猜到了,毕竟留了伏笔……但揭晓什么的,还是很激动啊,毕竟铺了那么多篇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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