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钱国栋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脑袋,自暴自弃说,“你妈妈前面生下三个孩子,全是兔唇,是怪物,我和你妈妈把孩子放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希望有钱的好心人收养先天残疾的孩子。”
刘梅梅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丈夫为什么编谎话欺骗谨裕,她把脸部表情调整到痛失孩子的母亲,把谨裕当成她的救赎,捂住脸,神情难掩憔悴说:“医生告诉我和你爸爸,我们生下来的孩子,九成以上是先天兔唇,我和你爸爸不想孩子生下来遭受异样的眼光,所以我们决定收养一个孩子。而这时,恰巧一个有钱人的情妇生下一个儿子,这个情妇拿到有钱人妻子给的巨额支票,把孩子扔到出租屋里就消失了…”
谨裕四岁之前,侧卧租出去的,这件事谨裕是知道的,正好能对得上。
“我是私生子?”钱谨裕艰难地开口,钱国栋、刘梅梅特别不想承认,最后叹口气还是点头了,钱谨裕推开椅子,夺回手机,便踉跄地站起来夺门而出。
钱国栋、刘梅梅确认钱谨裕下楼,赶紧给宋飒打电话。
而走远的钱谨裕被突然飘到对面的兀一下了一跳,兀一没听见钱谨裕说什么,他站着一动不动望向四楼,一个中年男人阴翳地躲在窗边盯着谨裕,压抑的、深沉的目光让他的心没来由一紧。
出了小区门口,一位五官和钱谨裕有五成相似的老头从一辆低调的豪车里下来,兀一心里一喜,看来宋家的掌权人亲自接谨裕回家,和谨裕相认。
宋老评估他的眼神,让钱谨裕十分厌烦。
“找个地方聊一聊!”
是命令的语调,钱谨裕眉头一皱。眼前这位老者枯朽的眼睛里释放出磅礴的威严,以上位者姿势俯视他,和他印象中对宋飒慈爱的老者判若两人,钱谨裕嘴角勾出一抹明艳的笑容:“你都这么说了,我哪里敢拒绝。”
几日之后,亲子鉴定报告才会出来,目前宋家人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宋家子孙,来试探他的吗?
以宋家的财力、势力,想尽快拿到亲子鉴定报告,是非常容易的事,然而事实上宋智钧等了一个星期才拿到亲自鉴定报告,只有唯一的一个解释,那便是他们不想接受现实,能拖延一点时间就拖延一点时间。
血缘真的算不了什么,哪个人陪伴他的时间长,心自然偏向那个人,另一个人出现自取其辱罢了。
宋老笑了一声,转身就坐到车里。司机下车打开后排车门,钱谨裕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市井小民坐到车里,宋老收回视线,暗自摇了摇头,这身气度还是赶不上宋飒,上不了台面。
兀一眸子中微颤的亮光逐渐平息,他蹙起眉头。宋家人上辈子不确定谨裕的身份,今世明晃晃的证据呈现在他们眼前,他们为什么还用同等态度对待谨裕。他看出谨裕眼底薄凉愈发浓烈,坐在谨裕身边安慰自己,也许是宋家人考验谨裕。
钱谨裕和宋老一前一后坐着,没有一个人挑起话题,两人都眼中漾起淡淡的暖色看向窗外的景物。
第174章现实世界2
车子靠在路边停下,宋老兀自下车走进酒店,服务员引他到靠窗且寂静的位置,把电子菜单递给宋老,宋老摆摆手,服务员识趣地退下。
钱谨裕中规中矩坐在他对面,宋老半合着眼皮,随意翻看两页,勾选两样容易消化的糕点,和一道清淡汤品,平板放在桌子上推到对面。钱谨裕举起手,把平板递给服务员:“一杯白开水,谢谢。”
服务员向宋老确认一下,见宋老点头,说了一句请稍等便退下。
宋老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一双凌厉的眼睛上蒙上一层浑浊的外衣,就是那双让人看不真切的凌厉,才让人心里发寒。他收回目光,钱谨裕一副不占便宜的模样,恨不得和有钱人划清界限的模样,让他不由地笑出声,二十一年来钱谨裕跟许多家世不错的小毛孩交朋友,不知道占了多少便宜,如今在他面前摆出孤傲的样子,他不由地又看轻几分。
糕点和汤品上齐,宋老各自品尝一口,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说:“我众多儿子中只有智钧有点能耐,但孙子辈人中人才辈出。”
钱谨裕抿了一口水,垂眸盯着水杯,笑而不语。
“假如天上掉下馅饼,你忽然继承一份巨额遗产,前提是你必须低调做人,不得张扬,你愿意吗!”
几千万或者一个亿,在宋老眼中不值一提,但在普通人眼中,那是天文数字。
明明是疑问句,却又被宋老说成强调句。
钱谨裕猛灌一口水,缓缓地放下杯子,嘴角若有似无上扬。他眼尾余光瞥向兀一,兀一失踪这段时间一定做了什么,否则宋老不会直白的讽刺他。
兀一脸上的图腾快速变化,气恼地说:“我把两份鉴定报告放在宋智钧的书房,昨晚宋家一半的人你和宋飒抱错的事。”
钱谨裕掀了掀嘴唇,又喝了一口水,浓密的睫毛乱颤。几乎只是顿息功夫,他抬起头,纤长的指骨紧扣玻璃杯,笑着说:“往往最聪明的人,最沉得住气,欣赏一些跳梁小丑耍肮脏手段,为自己生活增加一些趣味,您说对吗?”
说完,宋老变幻莫测的脸让他心情愉悦,他仰头喝完杯中的水,起身离开。
兀一一直跟在钱谨裕身旁,几次欲开口说话,目光触及到谨裕泛着柔光的侧脸,他吞下即将溢出口的话。
钱谨裕和时炤通了一个电话,两人约好见面地点,他挂断电话,便打车赶过去。
他买了门票进入公园,在湖边的长椅上找到时炤。时炤斜睨一眼钱谨裕,弯腰拿起两罐啤酒,递给钱谨裕一瓶。钱谨裕打开易拉罐扣环,顺势坐下来,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喉结一上一下蠕动着,清爽的啤酒顺着喉咙滑到胃里。
湖中三只黑天鹅扑扇翅膀,引吭高歌,在湖面上翩然起舞,一层层波纹扩大、荡漾,水波击打湖畔。钱谨裕双手捂住易拉罐,腰背弯成玄月状,低垂脑袋盯着脚下的涟漪。
“哥们,我和博林、宋飒闹翻了,”时炤手背上青筋暴起,易拉罐在他手中变了形,啤酒碰撞罐壁,泼洒到地面,“我们四个认识少说也有二十年,那两个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在背后捅刀子,吃相真他n的难看。”
他迟迟不见博林和宋飒发某博给封一拉人气,没多想艾特两人,这两人竟然撇清关系,还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明摆着指责封一为了赚钱出卖良知。封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面对现在的自己,就因为那两人的话,使得封一陷入自我怀疑,怕自己做不好这件事,让消费者失望。
“我刚刚才和宋老分开,从他口中得知骆氏破产,博林父亲出了一份大力,就是不知道宋家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时炤瞳孔紧缩跳起来,易拉罐砰一下落到地上,翻滚两下,他张开嘴巴“你”了好几声,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没骗我,宋爷爷为什么告诉你?”
钱谨裕抬起头,笑的有些苦涩:“因为我是宋智钧儿子啊,出生的时候抱错了而已。宋老嫌弃我优柔寡断,骆家败了,是多少人喜闻乐见的事,这些大佬可以蚕食瓜分骆家的势力。但是如果时家、宋家、博林家站在统一战线上支持封一,不就等于间接地支持骆家嘛,有些眼馋骆家势力的人会一致对外给三家找麻烦。其实以三家的实力,如果真的站在统一战线上,在国内,撼动三家势力的人还没有诞生呢。”
时炤惊得下巴险些掉到地上,仔细瞅一下钱谨裕的五官,倒吸一口气。他弯腰又拿出两罐酒,递给钱谨裕一罐,坐下来同情地看着钱谨裕。
“昨晚宋飒要借别墅给封一住,他怕我说了让封一没面子的话,就让我不接这句话。你们这些有钱人不明白,朋友借给你的东西再好,那也是朋友的,哪有自己奋斗得来的好呢。”钱谨裕拉开扣环,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像没骨头一样喝酒。
时炤眼睛一紧,他有一个恐怖的设想。假使谨裕昨天没说话,他、封一绝对远离谨裕,依着他火爆、眼里不容沙子的脾气,绝对在家人面前抱怨,而时家和宋家走的特别近…宋飒,一个占了金窝的野鸡算计谨裕,脸皮真厚。
“你回到宋家,你向宋智钧叔叔、杜明韵姨撒娇,把宋飒干的恶心人的事全抖出来,我倒要瞧瞧宋飒脸皮有多厚,还能在宋家待多久。哈哈…”对上钱谨裕深邃幽暗的眸子,时炤干笑两声,“相信我,只要你委屈示弱,他们一定会心疼你。”
“任何事情和利益挂钩,就不见得了。”钱谨裕站起来放下易拉罐,双手搭在时炤的肩膀上,盯着他的眼睛,“相信我,这场直播成功,对封一有好处,对骆家更有好处,其中利益牵扯,我相信时哥答应帮忙,就已经看透一切,所以你和封一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场直播办得漂亮。”
窝草,他在谨裕身上居然看到大哥的影子,身体本能让他乖巧地点头。
钱谨裕突然笑了,笑的那般好看,时炤傻傻地挠了挠鼻尖,等他反应过来,钱谨裕早已抽身离去。
剩下的两罐啤酒被时炤一人解决,他眼睛一凛,把易拉罐装进袋子里,丢到垃圾桶里。他边走边掏出手机,一脸严肃,一看就在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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