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这是……是韩公子琮突然好心?”
“也不好说,说不定是他那闺女得了某位大人欢心呢……”
……
阿梨站在城垛旁,百姓的议论声随着风沙在她耳边回响,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士兵小心翼翼地提着“父亲”的尸身。
沐芳一直昏迷着,因着她现在这个身份,公子却不会杀她,但是也不会放了她,这会儿葬了罗刺史,难道以后真要跟韩却待在一处?
阿梨小心权衡着,韩却心眼儿多,她现在对局势不是很清晰,若是贸然开口询问,很容易引起他的怀疑,为了自己跟沐芳的安全,她近日都很少主动去打听什么。
可是若名正言顺的进入他的谋士圈,那么知道一些事情,打听一些事情就是合理的了吧?
韩却站在她身侧,秋风吹得她的裙角猎猎飞扬,飘舞的发丝将她的脸罩得隐隐绰绰,让他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只偶尔趁着间隙,能看见她小巧挺直的鼻梁,恍惚间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坚毅。
韩却忍不住想,他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为何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可是搜遍了前世的记忆,明明都没有她的存在。
“你准备将他葬在哪里?”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梨的思绪被打断,她想着既然她顶了他女儿的名,能为他做点事就做点吧。
她看向远处那抹苍翠,定定道:“望山北坡。”
望山在溧阳城郊不远,山不算高,但是能看见自燕都过来的必经之路,相当于能望见燕国都城,所以得名叫望山。
而北坡背阴,有河水流过,树木葱郁,倚山傍水,也算是一风水宝地了。
韩却点头,吩咐了下去,陆行即可派人去办了。
阿梨有些奇怪,往日跟着他办事的不都是陆续吗?今日为何换了人?
韩却也不解释,他懒懒靠在城墙上,斜看她,“你要我做的事情,我都照办了。”
“多谢公子。”阿梨垂眸,“以后我就是公子的人了,一切但凭公子吩咐。”
她本意是想趁机表个忠心,没想到韩却顺着杆儿就上了,他伸出食指抬起了她的下巴,“正正好,我要你办的第一件事。”
他顿了顿,拇指在阿梨小巧精致的下巴处来回摩挲着,“就是……做我的女人。”
阿梨柳眉竖了起来,愤怒下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当时说得好好的,只要我让沐芳改口,你就给我一处容身之所。”
韩却也不生气,笑着又靠近了她,“刚还说的一切但凭吩咐,这么快就变了?是,放你走是不可能的,可是我身边的容身之所,你要以什么名义呢?”
他在她耳边轻道:“最好的身份,就是我的身边人。”
阿梨看着他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神,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想到还昏迷的沐芳,现在跑是跑不掉的,即住之,则安之,说不得还能趁机得到许多情报。
也罢,就再忍他几日。
韩却见她明白过来,也不再说话。只默默看着城脚下正匍匐前行的大雁旗帜,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大雁旗帜,是燕国使臣的车队到了……
第10章和谈
据说燕国使臣进城的那一日,有胆儿大的百姓出来看热闹,燕使膀大腰圆,衬得百姓面黄肌瘦的,有大胆儿的直接朝车队扔臭鸡蛋。
好在有龙骧军在侧护卫着,不然可能会闹出事儿来,说起来也讽刺,和谈在自己丢失的地盘就算了竟然还需要敌军的保护。
这次燕使团以德尔侯燕和为首,燕和是燕王亲兄弟,基本上他就代表了燕王本人的意志。
与灰溜溜的燕使比起来,公子琮显得风度许多,他下令溧阳全城张灯结彩,还特意备了筵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这次筵席依然摆在刺史府。
说是和谈,其实就是韩单方面的提条件,燕国负责实施,内容早就拟好了,只不过还给他们留了一点脸面罢了。
公子琮坐在上首,旧伤让他看着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精神尚好。
韩却坐在公子琮下首,接着是韩国这边的人,对面是燕侯并一众使臣。
阿梨低眉顺目坐在韩却身侧,今日一早韩却就让人送了衣服过来,竟然是韩国贵族间流行的流仙裙,没想到他竟然让她参加这种场合。
见到谄媚的燕国使臣,阿梨心中既不屑又愤怒,燕国今日之下场,比亡了的卫国又强多少?哦,大概是燕国王族依然过着纸迷金醉的日子,而卫氏成了阶下之囚。
她冷眼旁观着,现今唯唯诺诺的燕和,与当年拒绝卫国求援时高傲的德尔侯判若两人,这可真是天道好轮回。
那边韩燕代表在拟定和谈细节,韩却见阿梨神色,有心逗她,“吃苍蝇了?怎的这副模样?”
阿梨见这人无赖的样子,有心嘲讽:“我听说燕侯仪态无双,年轻时也曾是著名的君子,今日一见,才知传言虚伪。”
此时许多王孙公子,为了声名不惜花重金派人在各国游荡,宣扬他们的君子事迹,其事实,往往也不尽真实。
而韩国公子也没少做这事,像公子琮、世子璟,都干过这种事。
韩却也不在意阿梨话中有话,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向来懒得做这些事,也没有资本去做这些事,也不需要去做这些事。
他只抿了口清酒,问自己想问的,“你是燕人,若是燕国气数已尽,有何想法?”
“我是燕人,我当然希望燕国强盛,百姓安宁。”阿梨抿唇,可惜她不是。
韩却冷嗤了一声,有些希望,注定落空,而有些人,不尘埃落定,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