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唐煜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军情折子贵在简明扼要,无有寻常折子骈四俪六的累赘。扫两眼便能看完,里面赫然写的是大喜事。劼利可汗兵败身亡,阏氏拥护亲生的幼子为继任可汗,与女奴所出的长子和左贤王之女所出的次子瓜分了夫婿留下的兵马,草原眼看就要恢复十年前四分五裂,各部落争执不休的状态。大周即将迎来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可以从容布局南陈。
抬眼看了下周围连胡子都透出垂头丧气感的国之柱石们,唐煜当然不会认为他们是装不安逗他玩,慌乱几乎要凝结为实体,沉甸甸地压在身上。有这样一桩足以使大周举国欢庆的捷报在先,第二封折子里的消息得坏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他们沮丧成这样
隐隐有了预感,唐煜飞快打开第二本折子,随着“中风”二字映入眼帘,所有的疑问皆有了回答。他不得不用手撑住书案,才让自己没有明显的失态。
天果真要塌了。
中风之症,恶疾中的恶疾,十个病人里死八个,剩下两个一个活死人一个残废。
扫了一眼唐煜颤抖的双臂,唐烽在这一刻与兄弟共享同样的哀伤。他从书案后头绕出来,拍了拍唐煜的肩膀以示安慰,同时收走了他手中的奏折。
面向大臣,唐烽沉声道:“折子里说的事情诸公已经清楚了。父皇不幸染病,无力理事,大军群龙无首,孤准备明日就动身。”
尚书右仆射,同时也是太子妃之父的庄悯立即反驳道:“太子您是国之储君,身份尊贵。不宜在此时离京。”
庄悯恨不得抓起书案上摆着的墨玉九龙镇纸给女婿来一下,如今是能擅自离开京城的时候吗南陈那摊子事且不说,皇帝庆功宴后突发恶疾,眼看就要不行了,你在宫里乖乖等着接遗诏就好。京城军队已经抽调走一大部分,你在这时候北上,护卫军力肯定不足。你不怕中途遭遇草原残部有个闪失,我还怕呢
他一发话,便有人附和:“庄大人说得很是,劼利可汗一死,剩下的兵马不足为据,武清侯过几日就能护送圣上归京。太子殿下,请您三思啊。”
然而绝大多数人与唐煜一样陷入沉默。
唐烽个子高挑,他扫视殿中诸人时几乎可以称为俯视,目光中的压迫力可想而知:“庄大人、孙大人,折子你们二位都看过了。父皇昏迷前曾留下口谕命孤速速北上,尔等是想劝孤抗旨吗”
不能抗旨不尊,但拖两天总行吧。京城以你为尊,殿中这些人谁敢说个“不”字唯一有理由反对的齐王尚不成气候,反对也无效。中风这个症候真发作起来快着呢,过个两三日就能看出态势,若是皇帝情况好,你再赶过去展现孝心不迟。庄悯快对死脑筋的女婿绝望了,嘴上还得说得正义凛然,一副全心为公的样子:“太子您一去,谁来主持朝政呢况且南陈贼子陈兵边境,狼子野心,世人皆知。无您坐镇中枢调配兵马,恐江山危矣。”
此言一出,附和的声音多了起来,连唐煜都说了句“请皇兄慎重考量”。毕竟庄悯说的这话在理,皇帝倒下的要命关头,太子更是得稳住。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尽管如今是君在外,但君发的这道口谕明显是病中不清醒的时候说的,太子听不听都在两可之间,在座诸位没人会死命劝他北上。
多数人不会死命劝他北上,同样也不会死命劝他留在京城,唐烽此刻的意志是最重要的。右手往下一按,示意在场诸位肃静,唐烽语气坚定地说:“父皇的病情不会那么快传到南陈去,就是要趁着他们知道前接父皇回来。孤离京后,监国之责移交给齐王五弟,孤知你办事稳妥,但遇事你得多听听列位大臣的意见。”
“啊”唐煜茫然地叫了一声,再没想到还有他的事情。上辈子苦心竭力都没捞到的监国之权,就这么落我头上了就不怕我趁机做点手脚
他忍不住偷偷去瞟庄悯的脸色。
庄悯这下子是真觉得女婿得了失心疯了,他尚要再出言劝说,却被唐烽严厉的凝视逼得怏怏地住了嘴。
“孤意已决,望诸君勿复言。”掷地有声的话语结束了所有的争论。
乍然得知皇帝突发恶疾,散场时大臣们的脸色没有一个好看的,肚子里憋了许多话,等待回去后与各自的心腹人讨论。庄悯还想再劝劝唐烽,就留在后头磨蹭了一会儿,却见唐煜比他还磨蹭,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了。
“有事”唐烽没好气地说,眉间沉凝不再,似乎重回兄弟二人言语无忌的时光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岁月不会回头,人与人之间因身份划下的鸿沟早已无法填平。
唐煜心中百感交集,一时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到头来只说出一句:“三哥,如果你走后南陈真的进犯该怎么办啊”
京中少了皇帝,又没了太子。唐煜参了三年的政,统共只有最近一年干得还像样,镇不住底下人他也不敢镇住他们。少了能拍板的人,大臣们遇到事情肯定得吵上一通才能做出决定,延误军机是一定的,这局面也就勉强比两头作战好点。
背靠绣着大周疆域图的绢面屏风,唐煌一拍书案:“真要那样的话,孤就把你吊到承天门外头,以惩戒你的乌鸦嘴。”
“您忙,您忙。”唐煜缩了缩脖子,抱头窜出殿门。出去时他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即使是殿中再无旁人的时候,唐烽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唐煜伸手揉了揉眉心。庄悯是皇兄的岳父,说话时肯定要多为他考量,可若说全是私心却冤枉了他。草原局面并不危急,于情于理皇兄都该留守京师。父皇下的旨意着实荒唐了些。不过他能理解皇兄为何执意北上。父皇此遭撑不过去还好说,没人会因一道口谕指责新君不孝,可若是父皇撑过去了就算是半身不遂也能说是撑过去了,皇兄若是不去的话麻烦就大了。
经历了定国公之死的冲击,唐煜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两世的不同,甚至还有工夫感叹一句太子之位难做,从古至今皆是。
不过第二日,唐煜就顾不上为别人担忧了他正面临被吊到承天门外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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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南陈犯边
八百里加急战报送至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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