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屏退左右,用术法联络巫王。
片刻后,巫王半透明的虚影出现在殿中,她走到离王座最近的座椅旁坐下,望向都广野王,用目光询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若是此时出现在此处的是她的真身,她不会这么直接地和都广野王的金眸对视,但她现在只是幻影,就没这个顾虑了。
平逢山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巫王直截了当地回复。
平逢山塌了和她没关系。如果是夕山消失了,那倒是她干的,她已经蓄谋很久了。但最后消失的却是平逢山,说实话,她比谁都意外,感觉像是老天在逗她玩。
都广野王道:不是你让他们困住白鸟的?虫族现在算是亡国了,但他们人还在,你为自己竖了一个大敌。
巫王微微皱眉,都广野王这是怀疑虫族都城被毁是她算计好的。
但是,把虫族变成敌人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从不想与天下为敌,她一直在做的事是:联合所有力量,孤立敌人,消灭敌人。
虫族这事要怪虫族人自己,怨不得别人包括我。我让他们帮忙困住白鸟,我已经付过报酬了,他们也收了,这是钱货两清的事,谁也不欠谁。巫王道。
你确定虫族和你的想法一致?
巫族傲然道:不一致又如何?
强者为尊,虫族就算迁怒于她,也绝不敢报复她。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都广野王像是乏力般地往后靠到王座上,他的王座是奢华的金色,是用珍稀金属和宝石打造而成的,和他那双不时流转着金光的眼睛很相配。
巫王心道,你感觉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她和都广野王很熟,也算是朋友,但她很不喜欢都广野王现在这幅优柔寡断的样子。
其实都广野王也曾意气风发过,在黑龙现世之前,他曾很自信地认为自己是上天眷顾的王者,认为就算鬼族会兴起,也超不过都广野。
但后来事情的走向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巫王道:我倒是感觉姜让现在正处于一种很微妙的境地,我们再加把力,他的王星就会陨落。
都广野王半阖着眼,从金色睫毛后面看了她一眼:但夕山不还是无事?他还成为了夕山鲛王或许这里面有你出的一份力。
他那个鲛王有名无实,是夕山鲛族强求来的,最终如何还未可知。至于夕山无事,那是因为你儿子坏了事。巫王说的是礼容。她本不想提这事,但既然都广野王指责她,那就不能怪她反击了。
你可以去问问他是否把我当爹。
礼容曾经是都广野王的儿子,但他们早没了父子之情那份血脉被都广野王祭了神。
巫王迟疑一下,道:他去了人界。
她有点在意礼容的动向,担心他会再搞出其它事。
但都广野王不想再听下去,他厌倦地把头歪向一边,闭上了眼。
巫王换了个话题:武神也去了人界。
你想让他再去袭击姜让?他应该不愿再去了。
武神自视甚高,而且固执大概和他曾是鬼王有关,鬼族都极端偏执。他或许愿意压抑本性为形势作出妥协,但绝不可能次次如此。
巫王咒骂:九黎人都是木头脑袋。
不过,其实她倒也没想让武神再去偷袭姜让,因为这次她算不准事情会怎么发展,就好像她的眼睛被布蒙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模糊地感应到有重大事件在发生她甚至不确定虫族的平逢山崩塌算不算重要的事,毕竟虫族不够强,这事的影响未必会很大。
但如果不是此事,那到底正在发生什么大事?
巫王道:我准备去一趟人界。既然算不准灵界会出什么状况,那不如索性离远一点。
人界有事要发生?都广野王问。
或许。近来人界开始乱了。人界与灵界本是一体,人界乱起来,应该会对灵界产生某种影响。
都广野王道:神界与灵界也曾是一体。如果人界能影响灵界,那灵界是不是也能影响神界了?没人会这么想。
巫王却道:或许神界被下界影响了,只是我们不知道。
灵界和人界之间尚有密道相通,神界和下界却是绝对隔绝的所谓上天无路,没人能知道上面的状况。
白鸟知道。
巫王纠正:他曾经知道。
或许他以后能重新想起。
巫王暗道,希望他永远不会再想起来。
比起曾经的不周,还是现在这个懵懂的风望北更好对付。
他们不知道的是白鸟正在恢复中。
焰湖底部,白光流动不止,黑雾升腾不息,一白一黑的两团物质缠绕不休,像一个永远不会停歇的生死循环。
大量灵气被吸聚到它们周围,凝成灵液,灵液越凝越多,多到最后形成了一个湖中湖,白光和黑雾被包裹了进去。
白光逐渐成形,凝聚成大鸟的形状。
黑雾浮动,隐约露出了沉睡在其中的黑色巨龙。
它们都在吸收灵液转化成灵力,修复自己的身体。
当年,不周拿走鲛珠借出力量,以物易物,这是一种契约。
如今,契约终于结束,契约给他们带来的影响便也消除了。
三日后。
灵液盛满了湖底,原本焰湖所在之处浮起了一个古老的法阵,它长出了许多弯弯绕绕的黑色丝线,缠向白鸟和黑龙,但还未碰到白鸟便先被白光消灭了,另一边的黑雾没有排斥它们,似是把它们当成了同类,黑丝们便绕开白光,全部往黑雾里钻。
黑丝在黑雾中织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网,最终把黑龙裹成了一个大黑茧。
被裹成蛹状的黑龙感觉到了束缚,它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哪里?自己又是谁?
黑龙茫然地摇晃脑袋,它现在想事很费劲,因为它是一条新生幼虫法阵是这么给它定位的,所以封印住了它的记忆。
黑龙凭本能开始用爪子撕扯包裹着它的黑茧,能撕开,但撕开了之后又会再长上。它便换了个办法,开始抽丝,像玩儿般的缠起了线球,线球越滚越大,黑茧被越抽越薄,慢慢地透出了外面的光线。
黑龙看到外面有一只华丽大白鸟,它飘在通红的岩浆中,雪白的羽毛散发着莹润光华,奢华的尾羽长长地拖在身后,长而浓密的睫羽在轻轻颤动,仿佛随时会睁开眼睛。
正看着时,下方的法阵再次运转,还未被抽尽的黑丝缠着黑龙把它下拖,黑龙摔到法阵上,再次被黑暗淹没。
它暴躁地跳起来,往四周挥爪,用尾巴猛抽,但没能撼动法阵,它便又哼哼着到处喷鬼火,鬼火点着了那些黑色丝线,它们被熔成了幽冥黑雾般的气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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