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起摸了摸她的头,一想就转过弯来:“你是不是在别人在场的时候找她要的?她特别下不来面子?”
宁兰两只手蜷在腰侧,“哼”了一声:“你是觉得我没有给她面子,是我不对吗?”
“不是。”霍起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微微皱着眉道:“我是想,这个女人狡诈阴险,身边又永远跟着小跟班。我的曼曼要东西的时候肯定被她和其他人欺负了。我好苦恼当时自己不在你身边。”
霍起很少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和她说话,曼曼几乎沉醉了,拽着他的领子肆无忌惮道:“是的嗷,她和魏妙妙一起踢我,但是我一个打两,没有在怕的!是我赢了!”说着骄傲地抬起了头,等待着表扬。
想象中的褒奖却没有到来,霍起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抽过那只被她护着的簪子放到桌案上,抚摩着她嫩嫩的手指。
“是不是很痛?伤口给我看一看。”
宁兰开心地摇头:“她们很久都没有好,我休息了三天脑袋上的包就消下去啦!我身体比较好嗷!元露被我拽掉的头发好像长不出来了!”
她说完自得其乐了一会,没有收到霍起的反馈,男人只是揉着她的手指想事情。
她想了想,探着脑袋,担心地努力体察他的神色。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悍妇,太凶了啊?
宁兰拽着他的袖子,着急道:“阿蛮哥哥放心,就算你惹曼曼生气,我以后也一定不会打你的!也不会揪你头发!我和你讲道理,你不要害怕,曼曼会轻轻对你。”
少女担忧的语气将他脑子里阴翳的想法瞬间打断,霍起笑了一声,目如星点,低头看着她点了点头。
“那曼曼,你以后要一直对我温柔。”
他慢条斯理地给她系上锥帽的带子,将人抱起,穿过庭院,放进马车,轻声道:“对别的男人么,再凶一点也无妨。不过我会努力,让你尽量没有对他们凶的机会的。”
宁兰从马车里下来,发丝虽然还是整齐的,眸含春水,脸颊晕红。四婶是过来人,一眼就明白过来。
可是马车里是个她不能得罪的人。她丈夫背了逃盐税的罪名,正是这位祖宗审,她敢说什么?
霍起倒是也没有仗势压人,只是替宁兰拢好披风,嘱咐夫人好好照顾宁兰,不要担忧,他会尽快查明真相。
入了厢房,四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行竹被霍宁的下属送到这里,见宁兰进来,给她脱簪熏帐,吩咐下人放热水。
宁兰从铜镜里看到四婶神情,让行竹下去,轻轻问了一句:“婶子可是担心叔叔?我也会从旁助力的,明日开始我也会去天香楼查备帐,略尽一点心力。”
弘安侯府没有女主人,宁兰从小虽是被父兄宠着,依旧被培养了中馈技能,看账就是其中之一。
四婶摸了她的发髻,心疼道:“曼曼,婶婶知道你心好。但是你四叔的事……你可不能为了你四叔,把你自己搭进来了。婶婶良心不安啊!”
宁兰:“?”
四婶道:“我听你父亲写信说了,这个凉州世子,这些年对你纠缠不休,很是无赖。他们这些行军打仗的……我不是说你父亲啊,就是这些年轻的将军,风气很不好,对喜欢的女孩子撒泼耍赖。这次你四叔的事就是他故意发作为难,引诱你来江都的吧?哎,曼曼,你是个好孩子。你为了四叔的事不得不讨好他,婶婶……实在是没有颜面见你爹,更不要说百年后见婆婆了……”
宁兰愣了一下,笃定道:“世子不是这种人,他说了会查清四叔的案情的。”
四婶一听,男人果然在用这事钓她的小侄女,更加认定了他没安好心:“曼曼,你还小,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为了得到你,什么无赖事做不出?他现在刚来江都办盐税,正是要严查树风纪的时候,为了他自己的前途,怎么可能轻纵?哎,曼曼,算了吧,以后别和他往来了。你叔叔也不会愿意的。”
她虽在来的路上也担心四叔的事若徇私情令他仕途为难,但是听到四婶的话,仍是有些好笑。
撒泼耍赖?
她还真没法想象霍起为了得到她耍无赖的样子,闻言噗嗤一笑,倒把她四婶弄懵了。
她问道:“婶婶,四叔的事未有公论,我们尽人事只求白真相于天下。倒是你看世子,像是无赖的样子吗?”
她婶婶为难道:“看着倒是光风霁月,气宇尊贵的。但是他在马车里,是不是轻薄你了?”
宁兰一愣,顿时脸羞得通红。
她和霍起情意相通,这样厮磨,落在长辈的眼里……
她婶婶叹气:“我们曼曼自小总是招人觊觎,可不能让这些臭小子占了便宜。曼曼,你要记住,这些事情只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做。要是其他人敢强迫你,就赏他一顿鞭子!我们不怕”
宁兰看着她的婶婶,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是我喜欢的人就是霍起啊。”
四婶连夜加急给弘安侯写了一封长信。
另一边宁兰说到做到,第二日起来梳洗好,就去了天香楼看账本。但是奇怪的是,她看来看去,虽然很连贯,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直到午后霍起才抽出时间来天香楼看她,因为她忙,吩咐沈厉将自己的公文也带到了这里。
阳光透过窗棂落到案前少女明媚无瑕的脸容上,霍起进来时微微一怔。
明明已经见过很多次,连彼此更亲密的神态都已见过,但认真看着账簿的宁兰仍旧让他看得片刻失神。
世间应无此等美色,对于凡人误事误国。
他在她对面寻了案几坐下来,一边处理公文,一边在间隙抬头看她。他总疑心这是不是做得太久的一场梦,醒来一切都会破碎成空。
宁兰用算筹推了几次,最后在纸上细细地写了什么,过了一会,用笔杆撑着下巴,抬头在想事。
她想了一会,忽然看清了对面正在看公文的男人:“阿蛮哥哥!”
她立刻放下了手头的账本,从他因为握着文本而手臂抬起落下的华丽袖摆中钻了进去,自己爬到他怀里,窝着坐好。
霍起道:“想明白了?”
宁兰偏过脑袋,蹭了蹭他,才道:“还没完全想透。”
霍起“唔”了一声,拿起她还没看完的那部分账本,帮她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