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远,苏玉兰一问,李晓梅就想到他家了。
对这个大墩,苏玉兰有些印象,很本分的一个庄稼汉,两口子都老实能干,苏玉兰决定就是他了。
李大顺往常每天在家吃了饭就到村部去,倒上一缸子茶水,把办公桌擦的一点儿灰儿都没有,就坐在桌子跟前喝喝茶,翻翻报纸,每天上午10点来钟,县城的邮递员都会把当天的报纸和村里的一些信件都送到村部来。
这时候李会计就要开了大喇叭广播,“xxx,听到广播到大队来拿信。”
大喇叭总是要重复上两三遍,有些人头一遍没听清楚,感觉又像是喊自己家的,就支楞起耳朵喊家里人都好好听着,看看到底喊的是不是自己家。
早些年村里只偶尔能有一两封信,自从去年分了地,心思活泛一些的在家里就待不住了,往外跑的人多了村里的信件也就多了起来。
那些外出要开介绍信或者什么证明的要到村部来找李会计,家里丢了鸡跑了狗,孩子到了饭点儿不回家吃饭的,都要找李会计用大喇叭广播,村长年纪大了些,不常在村部呆着,村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就都落到了李大顺身上。
虽然都是些琐事,但又都跟村里人的生活息息相关,村里每年的各种指标,比如化肥指标、扶贫指标、培养进步青年入党的指标等等这些都少不得要找李会计添句好话,村里人不管谁见了李大顺都是紧着打招呼递烟往家里让。
除了儿子脑子有毛病,李大顺在村里的日子过的是顺风顺水,闺女前几年嫁到了县城的一个工人家庭,公婆和丈夫都是纺织厂的工人,结婚第二年又添了小子,公婆就更看重了,日子过的富足,闺女每次回娘家穿的都光鲜,手上也是大包小包的从不空手,村里人看着都羡慕,家里闺女长的出挑的也都暗自琢磨着想托李会计保门城里的媒。
处处被人敬着恭维着,李会计很受用,但是同时他又很谨慎,他肚子里是装了几两墨水的,村部的报纸每天都要被他翻上七八遍,各种政策研读的仔细,每一篇报道也都肯不落下。
可是最近这半年多,看的越多,李大顺越是琢磨不透,各种政策边行边改,合理不合理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是不一定是是,非也不一定是非了,长此以往世道会变成什么样
对于土地承包耕种的政策,李会计是直道英明的,大锅饭的时候队上的人吃的什么喝的什么,现在各家各户吃喝的又是什么,这根本就不能比嘛
不过这个政策一实施,人心就变了,散了,地一到户,经济独立了,各管各家的地,各收各家的粮,村里不少人家甚至分到地以后还分了家,老子管不了儿女,队长管不了社员,他这个会计,虽说当面别人都敬他三分,但真要涉及到自身利益了,谁还能听他一句
人心变成这样,让李会计心里凄惶,虽说村里许多人和事儿都让他看不惯,但他也不强出头。
、一百一十九章、农民的本分1
那些跑到外面寻生计的、在家里干买卖的,李大顺虽然不支持,但政策没有不允许,他也就持个观望的态度,但是有一点儿李大顺是坚信的:不管政策怎么变,地都是农民的命根子,农民的本分的就是要把自己的地经营好。
这一阵儿地里活儿忙,李大顺家是三个人的地,全靠傻奎娘一个女人家自然是不行的,但是村部也不能没有人,李大顺每天早上早早吃了饭,就到地里去干两个小时,到10点钟必须又赶回村部。
这天早上,李大顺正在自己地里干活,抬头瞅日头的当儿,看到李有田地里那俩人像是大墩两口子,心下有些好奇,这两家不是什么吃劲的关系,平日里可没见他们两家有什么走动,怎么还能帮他家干上活儿了
隔着几亩地,李大顺不愿意大声喊叫,到了该往回走的点儿,他没直接往道上走,倒是顺着垄沟来到了大墩两口子跟前。
李大敦两口子虽然都老实,但是看到李会计也知道笑着招呼,
“叔,你也来下地干活啊”
“我跟你婶年纪大不像你们这样利索了,这点儿活要干好几晌。”
李大顺抹了把脑门上刚渗出来的汗珠子,接着说,
“这块儿地是你有田叔的吧,你两口子怎么上他地里干活来了”
李大敦憨憨的笑了两声,
“建国媳妇儿找我干的,她看孩子抽不开身,给我出工钱,我替她干活”
这两口子都是实诚人,不会说那些好听的面子话,李会计问他就直接说了,昨天苏玉兰找到他家,说出工钱让他给干地里的活儿,大墩媳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接了这活儿她还觉得建国媳妇儿人好,有这样的好事儿能想着找她。
李大敦一家四口守着三亩九分地,两个半大小子又能吃,家里的粮食一年到头剩不下个瓮底子,家里没有别的来钱的道儿,手上更是紧巴的很,建国媳妇儿找上门,能靠着一把子劳力挣几块钱,这是送上门的好事儿,大墩媳妇哪能往外推
昨天下午两人已经干了整整一大下午,今天黎明天不亮两口子就来下地了,这块儿地离村里远,中间吃饭来回跑耽误时间,来的时候大墩媳妇儿拿笼布包了几个窝头,带了一缸子水,俩人在地头吃了几口对付了。
四亩半地的草,俩人又都是干家子,紧着干今天这点儿活就能干完,建国媳妇说一亩地按一块钱给工钱,不到两天就能挣到四块五,大墩媳妇儿就只盼着锄完草浇地的时候建国媳妇儿还能找他们。
李会计脚下不动地方,这两口子也不能干活晾着李会计,只能陪着笑脸等着李会计说话。
建国媳妇儿怎么哪都有建国媳妇儿李会计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不痛快,他略一思索,语重心长的跟李大敦说,
“大墩你不明白啊,这可是资本主义做派,她这是在剥削你哩”
李大敦一听,面色有点尴尬,但脸上还是带着些憨笑,
“叔,不能吧,建国媳妇儿说她出钱我出力,这是公平交易,就跟买东西一样。”
“这叔就不好说了,叔天天看报纸,可没见报纸上说支持这一套做派,不过报纸上也没说不允许,或许是叔看不明白就当叔没啥也没说”
李有田说完扛起自己的家当走了,剩下地里这两口子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了主意,
“他爹,大顺叔这是啥意思”
“我咋知道,要不咱回去再去找大顺叔问问”
“钱都到咱手了,死活不能再退回去吧要问你去问,反正这活儿我得干完。”
老实人也知道钱好,尤其是在缺钱的情况下,攥到手里再让往外拿那是万万不能的。
李大敦心里想不通,他家好几辈贫农,好不容易翻了身自己有了地了,怎么还能被资产阶级剥削呢,可媳妇儿把钱都收了,李大敦心里毛毛躁躁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媳妇儿在地里把这点活儿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