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安静逼仄的小屋,挤满了书籍的货架。
木门外淅淅沥沥的秋雨声里,昏黄的灯光将气氛晕染的诡橘神秘。
而齐平突然说出的这句话,则令两名江湖密谍心中猛地一跳。
突然就浑身紧绷了起来。
齐平结束思考,环视周遭,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情绪:
“‘书生’是金牌密谍,在内部评价中是一位很谨慎、聪慧的人,所以,他将钥匙送给你们,绝不会是无缘无故。
再结合十一日那封情报,当时他也许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留下的钥匙几乎是明示了,是让后来者可以进入这里。
那么……他肯定留下了什么东西,一样你们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两名密谍对视一眼,红叶皱眉道:
“我们也想过这个可能,但的确没有发现。”
齐平问:“你们都找了哪里?”
红叶略带着骄傲地说:
“整个屋子都找过了,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甚至于,我们将这里所有的书都翻了一遍,但也没有找到任何情报。”
身为江湖密谍,未必太聪明,但起码不蠢,齐平猜到的东西,他们同样想到过。
这样吗……齐平并未失望。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西北那一次,与洪娇娇夜探郑司库居所的时候,便迈步朝墙上的画卷看去。
画卷很多,一幅幅挂成一排。
红叶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位大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想了想,说道:
“其实我们还有个猜测。”
“说说。”齐平背着手,一边仰头望着画,一边随口问。
红叶认真分析道:
“我们想,假如书生真留下了东西,也许被人捷足先登了,甚至于……他压根就没来得及留下,就被不老林的人发现,掳走了。”
这段时间以来,三人除了勤恳地翻找,也进行了很多头脑风暴。
想来想去,书生的失踪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出门遭遇意外,一种是因为调查国公府,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被人找到了住处,绑走了。
这样的话,肯定什么都不会留下。
齐平拿起一副山水画,捏捏瞧瞧,说道:“可以排除第二个,他不是被掳走的。”
红叶愣了下,不服气道:“为什么?”
旁边的青年也不明白为何齐平语气这般笃定,有种自己等人的智慧被否定的郁闷感。
齐平放下山水画,换了第二幅观察,仍没有看两人:
“现场有打斗痕迹吗?”
高瘦青年道:
“没……但也可以被抹去,况且,若是有厉害修行者来,也有能力在不留痕迹的情况下掳走人。”
齐平捧着画卷,仔细打量着,就像是一个认真品鉴古董的学者,笑了下:
“痕迹可以抹除,可书铺呢?”
“什么?”两个密谍茫然,没听懂。
齐平朝画卷吹了口气,语气平淡道:
“我们假定书生是被掳走的,那么他肯定遭受了拷问,如果他没撑住,坦白了……假定是这样,你们还能活着看到我吗?那封情报,还能发到京都吗?
所以可以确定,书生无论死活,肯定没有出卖我们。”
红叶与高瘦青年点头,认可这个逻辑。
齐平捏着木杆,从墙上又挑起一幅侍女图,说道:
“在这个前提下,假定书生没有泄密,而不老林的人又来到过这里……你们都能猜到要检查这间屋子,敌人会想不到?
如果是我,无论书生开口与否,都会仔细搜查一番,或者更保险一些,将这里一把火烧了,制造一场意外的火灾很难吗?为什么要留下可能存在的隐患?”
顿了顿,他继续道:
“而且,还是那个问题,如果对方知道了这个地点,你们在这里徘徊这么久,敌人早发现了,还会留着你们?
还是说……你们已经背叛了?!”
两个密谍正专注听着,猛地发现齐平突然扭回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吓了一跳,忙道:
“大人……我们……”
恩……人在面对突然情况时,会本能地暴露马脚,这两个神态正常,不似有鬼……齐平心中想着。
如果不是今日的“回档”已经用掉了,他甚至想再来一次。
不过问题应该不大,无它,若红叶小队有问题,没道理将情报传回……除非是为了陷害“越国公”……
这个可能性很小,不过,作为一名严谨的侦探,在没有弄清楚真相前,他不会武断地,仅凭“书生”的一份情报,就认定越国公有罪。
“呵,开个玩笑,”齐平微笑,重新转回头去,将画卷挂了回去,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啊,书生大概率是外出时遭遇了意外,而这里并未被追溯到,他如果留了东西,肯定还在这里。”
好像……有点道理……两名密谍想着,问道:
“可还能在哪里?我们连地砖都敲过了,也没发现暗格什么的。”
他们不理解。
齐平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向了柜台:
“留线索,未必就是放在暗处,也有可能是在明面上,谁都能看到,却察觉不出异常的地方,这才是高明的手段。”
红叶恍然道:“难道是这些画?”
齐平摇头:“应该不是。”
“……”两名密谍无语,心说既不是,那您看了半天……
齐平也很无奈,他又不是神灵,有没有问题,不也得察看才知道……起码目前看来,墙上的画没异常。
难道是书?
可红叶等人也早翻过了,经过短暂接触,齐平还是认可他们的工作的。
略显尴尬的气氛中,齐平走到了逼仄的柜台后,坐了下来,开始打量。
柜台很小,也很简单,一眼看去没有异常。
摆放的东西,也都是日常所需,齐平捧起桌上的几本旧书,看样子,是“书生”无聊时候解闷看的。
当先一本金瓶,都翻烂卷边了……底下还有几本,书名各异:
《四书解》、《诗百篇》、《声韵集》、《养生方》、《花月痕》、《玉蒲团》……
最开始几本还算正经,越往后……
呵呵……齐平面无表情,嫌弃地简单翻了翻,旋即丢下,敲了敲桌子,望向二人:
“这几本也查过?”
红叶撇开头去,高瘦青年讪笑垂头。
齐平咂咂嘴,拉开抽屉,愣了下,拿出一本蓝皮书册:
“这是……”
红叶脸色有些古怪地解释道:
“账簿。这本因为是书生自己写的,所以我们着重察看过……恩,其实也没那么着重……”
啥意思?
说话吞吞吐吐的……
齐平疑惑,心中生起好奇,借着油灯,将厚厚的账簿翻开来,眉毛一扬。
发现这非单纯的账簿,字里行间,还有一些牢骚,有点日记的风格。
……
“永和十年,九月一日,酷热。”
“八月即过,九月开来,换了一册新账簿,便算作新气象了,今日生意也颇为不错,上午便开了几次大张。
只是午后太过闷热,街上行人寥寥,来了几个,也是只瞧不买的客人,倒好像是躲进来避暑了,实在可恶,无心搭理,看了一阵书……金莲当真秀色可餐。”谷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