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留给您做媳妇怎么样?”木宛童微微试探。
江氏一听就觉得头疼,赶忙拒绝“可别了,就冲着她翻墙,我估摸着跟你大嫂是一个模样的……”
提起沈晰和的妻子,江氏忽然沉默起来,连带着木宛童的兴致也低落了。若说起来,沈晰和的妻子顾氏虽然跳脱,人却不错,模样俏丽,性子大方,江氏嘴上总是嫌弃她,心里却不讨厌。
“你哪个哥哥合适?”江氏冷不丁的又问了句,好像大儿媳妇的性格也没什么不好。
“舅母你回头去看看。”
江氏闻言转身,就见自己的三儿子靠在宁昭身旁,小兄弟长小兄弟短的,不知道还以为宁昭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再看看罢。”江氏叹了口气,转身同木宛童道。
儿女姻缘都是缘分,有缘早晚是要在一起的,没缘也无法强求。就像阿宛和夏侯召,分明两个世界的人,就这样机缘巧合遇见了,遇见了不止,还相互倾心了,可不就是老天爷的安排。
众人在堂前落座,不多半刻,便有关键进来禀报,说是夏侯将军的人抬了东西来,瞧着声势浩浩的,来头不小。
江氏与沈晰和心里都冒出一个念头,暗叫不好。
江氏更是恨不得拍膝而起,她只让夏侯召来沈家好好拜访一番,不是让他这样直接来提亲的!这孩子看着怪好看的,怎么就一根筋!
沈大老爷一阵惊奇,不解的看向下首端坐的夏侯召,目光满是疑惑。
木宛童忍不住紧张的揪起帕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猜测一会儿该是个怎样的光景。
“晚辈想要求娶童童,请舅父舅母给晚辈这个机会。”夏侯召一撩袍子,结结实实的跪在青花大理石的地砖上,咚的一声,听着都觉得疼。
沈晰和倒是顾不上夏侯召膝盖疼不疼,就觉得他挺不要脸的。
作者有话要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今天一万字!
第六十二章
这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舅舅舅母倒是叫的挺顺溜。沈晰和冷哼一声。
木宛童则是心疼夏侯召的膝盖,那么硬的大理石,这实实成成的一跪下去,恐怕得青紫一片。
沈大老爷以为自己听错了,侧耳又追问一遍“你说什么?”
“晚辈想要求娶童童,希望舅父舅母成全。”夏侯召掷地有声的话语回荡在正堂,无比严肃和认真。
堂中寂静了许久,沈大老爷方才回过神来,理清楚夏侯召的话。他想要娶阿宛,简直放屁!只是沈大老爷尚且有理智,这样粗俗的话实在不宜开口,只能在心里暗骂。
沈大老爷性子刚烈,暴怒之下拿了手边的茶盏扔在夏侯召身上,茶盏碎在地上,棕红色的茶水也湿透了他肩胛处的衣衫,夏侯召却一动不动的跪着,像是被砸的人不是他一样。
“滚!谁是你舅舅!给我滚出去!”沈大老爷冲着他怒吼,指着大门。
木宛童起身,想要和夏侯召一起跪下,却被江氏拉下。
“你把阿宛带回去,别让她出来!”沈大老爷即便在盛怒之下,还是让江氏先带了木宛童回去。
“你听话,别再惹你舅舅生气。”江氏拉着木宛童的手往里走。
木宛童与夏侯召对视,夏侯召张了张嘴,无声吐出几个字,木宛童忽然眼睛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夏侯召让她相信他,跟着江氏走,别回头。
木宛童听他的话,只是一步三回头,依旧舍不下夏侯召。
沈晰酩与沈晰遥也大为惊骇,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出了这事儿?夏侯召看上了阿宛?怨不得三天两头找机会来给沈家送东西。只是觉得,夏侯召到底是救了江氏和木宛童的命,怎么说也不能这样粗暴的对待人家。
“你比我们阿宛大了八岁,都能当她叔叔了,竟然还腆着脸好意思来求娶!”你要不要脸!沈大老爷气的浑身发抖。
夏侯召这个人看着古板严肃,不近人情,没想到撩小姑娘倒是有一手,能让阿宛死心塌地的,也不知道给阿宛灌了什么迷魂汤!
“晚辈是真心实意想要求娶童童,此生唯她一人,非她不娶。愿以江山为聘,天地为媒。”夏侯召敛眸,纤长如扇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将他眼底的神色遮住三分。
沈大老爷怒极反笑“好!好一个非卿不娶!好一个江山为聘,我们沈家不稀罕!”
他清楚,若是夏侯召当真有意,樊门关附近的六州十二城皆能收入囊中。这十二城的太守早就对夏侯召表示出投诚之意,只要夏侯召点头,这些广袤的土地都是他的,包括陵阳。
但夏侯召实非良人,就算木宛童嫁给街上的贩夫走卒也比嫁给夏侯召来得安稳和乐。这个天下势必大乱,夏侯召必参与其中逐鹿天下,阿宛若是跟着他,难免漂泊流离,提心吊胆。他们沈家不需要什么从龙之功,也没野心成为皇亲国戚。他们舍不得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受苦。
自古以来,都道红颜祸水,多少战争杀伐是借女子而起,木宛童有成为这个祸水的潜质。
但不过都是男人的野心,又关那些漂亮的女人什么事?她们不过是乱世里任人摆布的棋子,沈家怕木宛童成为这个棋子。战争将全天下人都卷入混乱,这不是沈家能干预的,他们保不住阿宛,有心无力。
沈大老爷知道夏侯召会谋逆,会反叛,会参与天下角逐之中,却不知道他是为了谁而战。他心肠是冷的,不在乎什么王权富贵,也不在乎什么黎民百姓,这些都是木宛童想要的,她想要天下的太平,所以夏侯召为她去争这个天下。
沈大老爷千防万防,不想让木宛童成为那个红颜祸水,却没想到,到底是防不住,夏侯召早早就已经为了她疯狂了。
“既然非卿不娶,那你便在这儿跪着!我倒要看看你能跪到什么时候!”沈大老爷甩袖而去,留下在地上跪的笔直的夏侯召。沈大老爷想着,夏侯召素来都是让人捧着的,从来没有谁敢给他甩脸子看,就连皇帝老子也不例外,过不了多久,他必然就会受挫自觉离开。
沈大老爷懂得这些权贵的心思,都不是一些能舍得下脸面的,被沈家撂了这么大个脸子,夏侯召必定受不了。
沈晰遥想要说话,却只动了动嘴,什么都没说出来,深深的看了夏侯召一眼,便跟着沈晰和等人走了。
足足两三个时辰,堂上的灯逐渐被压灭,月色如凉水便侵袭而来,来往的仆役受了命令,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与他搭话交谈,更不要说送毯子和衣物。
夏侯召依旧在原来的地方跪着,身形没有半分的挪动,面色更没有丝毫的不耐。他这辈子唯一两次的卑躬屈膝都给了沈家。
第一次是委托沈晰和照顾好童童,第二次是现在,他跪在地上,想要娶心爱的女子回家。
他手里摩挲着一片竹签,是在广音寺木宛童抽到的那一支,上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童童给他看的时候,他顺手就留下来了。夏侯召珍重的贴在唇上轻轻一吻,便又将这带着体温的竹签拢回袖里,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不骄不躁,与当初动不动就要杀人放火的那个夏侯召大相径庭。
夏侯召记得第一次见木宛童时候的模样,她站在人群后面,安安静静的,面色憔悴,像是林间的小鹿,却教他一眼就看上了。他一开始以为只有她的皮囊让他喜爱,后来发现错了,木宛童的一切,他都喜欢。
“父亲,快三个时辰了。”沈晰遥得了下头人的禀报,语气柔软,似为夏侯召带了几分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