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大事,军队管理正规化,战士、义务兵实行的是津贴制,军官开始实行薪金制,军队供给制度终结。
工资标准除了级薪外,还实行了军龄补助金。刘恪非是正师级,级薪230元,他的军龄在十五年和二十年之间,军龄补贴级薪的20%,他的工资收入达到了276元。
张依一是专业技术军官,级别正连级,级薪90元,她五年军龄,军龄补贴只有9元。算下来,她的工资收入每月99元。在整个驻地,除了高大伟李干事夫妻俩,就数她和刘恪非收入高了。
还有一个来月就到她的预产期,医院照顾她,她现在不用值夜班,平时都在门诊看诊,偶尔做一台小手术。
江爸爸给她陪嫁的缝纫机派上了用场,闲暇之余,她给孩子做了很多小衣服。孩子的棉衣和小包被,春花早早的就预备好了,准备迎接小生命的到来。
生小树时条件差,不是缺这就是少那。现在条件好了,她得及早准备好。
部队因为战争减员,加上扩编,年底征兵工作非常忙碌,刘恪非已经连续一个多星期没有按时回家了。
这天,刘恪非竟破天荒的按时回了家。到家时,张依一带着小树和春花秀秀,几个人正坐在饭厅里吃饭。
“今天可真稀奇,居然按时下班了!”张依一打趣道。
“忙得差不多了,接兵的干部明天就出发。”刘恪非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正要去卫生间洗手,却见小树抬起小手,眼睛凶巴巴的瞪着刘恪非,照着他的身上拍了下去,“滚,打洗你!”
刘恪非和张依一面面相觑,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春花去厨房拿了干净的碗筷过来,见状忙道:“我正要给你们说呢,今天我带小树出去玩,他和双宝那几个大点的孩子在一起,学了骂人。”
“小树,告诉妈妈,你为什么打爸爸?滚是骂人的,骂人的宝宝是坏宝宝。”张依一将儿子拉到自己身边,和颜悦色的问。
刘恪非洗了手过来,坐到张依一旁边,温和地看着小树,丝毫没有要质问的意思。
小树被爸爸看得低下了小脑袋,扑进了妈妈的怀里,像是做了错事,羞得不敢抬头。
“翠姨,我吃好了,去做题了。”秀秀因为刘恪非在,闷着头很快就吃好了饭。
“不要学太晚了,早点睡觉!”张依一让秀秀去了,免得小姑娘不自在。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光秀秀,赵家蔡家的几个孩子,个个都怕刘恪非。对此,她还开玩笑说刘恪非身上有煞气。
“双宝都六岁多了,过了年就该上学了,又是打架又是骂人,这样下去会不会学坏?”春花担忧的说。
“双宝妈就不能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吗?同样是烈属,贾指导员的爱人就自强不息,一边在医院上班,一边照顾一对龙凤胎孩子,这样的人让人敬重,谁都想帮她。”张依一快要无语了,双宝妈离开男人就活不下去吗?
就算要追求幸福,也不能不管孩子啊!
刘恪非轻蹙了下眉头,道:“我明天和师部的同志们研究一下,看看怎么安排双宝这孩子,翟连长牺牲了,我们不能让烈士的孩子走上歧途。”
吃完饭,春花收拾碗筷,刘恪非和张依一带着小树坐在沙发上聊天,在张依一的引导下,小树已经意识到骂人打人不好。两人也就没继续追究,毕竟小树才一周九个月,喜欢模仿,根本不懂那是在骂人。
“依一,告诉你个好消息,余伯父已经找到了蒋斌的上线。之所以这么多年才找到,是因为他去了英国后,很快又去了瑞士,今年年底才又回英国。”
“太好了,他的父母和孩子,终于可以享受烈士家属的待遇了,蒋斌的身份也能大白于天下了。”张依一兴奋的说。
蒋斌四七年年底牺牲,刘恪非一直以组织的名义给他的父母和孩子抚恤金。解放后刘恪非的津贴一个月四十六块钱,他每个月给蒋斌的父母送去四十块钱,自己过得很清贫。
直到他的父母联系到了他,他的日子才过得宽裕起来,不用连支钢笔都舍不得买了。张依一在心里是崇拜刘恪非的,一个富家少爷,却知百姓疾苦。清冷的外表下,深藏着一颗赤子之心。
从四七年年底到现在,整整七年,他每个月都要给蒋斌的父母送钱。在抗美援朝期间,他拜托了余毅,每个月给蒋斌的父母邮寄四十块钱。
“恪非,你的下线是王云,那你的上线呢?现在干什么?”张依一状似无意的问。
“我的上线现在是鲁省的组织部长,乔部长。”刘恪非一眼就看出了妻子刻意隐藏的情绪,却不动声色的回答。
张依一往刘恪非的身上靠了靠,摆出一个自认为很随意的笑脸,“这几天不忙,咱们一家三口去泉城玩好不好,顺便看看你的老上级。”
刘恪非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好,你还有一个来月就到预产期了,我可不放心,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吧!”
傻女人有话说,却还要遮着掩着,他倒要看看,她能憋多久。
果然,就见自己的妻子眉头一蹙,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我不去也可以,你让他给你写个证明,证明你是他的下线,是潜伏的地下党,不是真正的国民党军统特务。”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正因为我是潜伏的地下党,解放后我才能担任高炮独立团的政委,现在又升任师政委。”刘恪非不解地问。
“你是不是因为蒋斌的事情,担心我也会遇到他这种情况?”刘恪非揉了揉她的头,好笑地说:“傻女人,我跟蒋斌不一样,我的上下线很清楚。”
“你听我的没错,就找乔部长,让他给你写份证明,说你是他的下线,你们是潜伏的地下党,再盖上他的私章。”张依一见人这么固执,根本说不通,一下就急了。
她管不了这么多了,就算刘恪非怀疑她的动机,也不会怀疑她的身份。就算是怀疑她的身份,也不会怎么着她,他们孩子都快生俩了,他还能大义灭亲吗?何况,她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依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刘恪非脸色微变。她把朝鲜战场上记者采访他的报纸,当宝贝一样保存起来,如今又让他写证明,证明自己是潜伏的地下党,两件事绝不是偶然。
她以前让岳父及早地处理店铺,支持公私合营。事实证明,她做对了,今年真的公私合营了。工厂几年没往里投钱,盈利都存了起来,公私合营后,岳父直接将工厂捐了出去。
“你只要记住,我爱你,为了你好就行了!”张依一抱住了他,头埋在他的脖颈,小声说:“你听我的,为了咱们一家,咱们必须防患于未然。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运动,我怕你被迫害。”
“好,我听你的,抽个时间去一趟泉城。”刘恪非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柔声的说。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就不问,就像她说的,她爱他,为了他好,就足够了。
张依一没想到刘恪非这么快就同意了,她还以为刘恪非会认为她荒唐呢,她都想好了要费一番周折了。
他同意了最好,这些材料能证明他不是国民党特务,就不会遭受灭顶之灾。至于他的海外关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夫妻二人推心置腹的聊了好大一会儿,见时候不早了,刘恪非接水给儿子洗脸洗脚,将儿子抱到小床上睡下,又打了一盆洗脚水,给张依一泡脚。
刘恪非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给她洗脚,一边帮她按摩小腿。
张依一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细致地为她按摩。他低垂着眼睑,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神色专注而温柔。
“小非非,你还挺会照顾人的!”张依一一个没忍住,伸出脚丫子朝他好看的脸上肆意摧残着,脚上的水沾了他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