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琅身子一震,眼中顿时就无光了,他怔怔地看着前方,脑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眼睛空洞无神,他刚偷听到自己身世的时候,其实就想过今天,可是该怎么跟楚氏道别,他却一直没想好。
得过且过苟且偷生的小狗,没想到恶犬会追得那么紧,悠闲的生活会结束得那么快。
“不了……”季琅呵出一口气,是隐忍的哭腔,“知道了又会骂我。”
“那你今后怎么办?”季清平知道再劝无益,纵然心中千般不舍,可他终究要向前看。
“再说吧,如果能离开这里就好了……”
无尽的希冀里掺杂着一声叹息,透过滚滚前行的马车,在风雪中消散。
到了季琅的宅子门前,季清平撩开车帘跳下去,一眼就看到头顶的牌匾,上面写着“李府”,看起来非常普通。
还不等他转身去扶季琅,李府里面就跑出来两个下人打扮的人,走到近前,恭敬地问里面:“是老爷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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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剧情不太值得庆祝啦……季琅被打了,咱们就用红包祭奠他吧(不是)
第101章折腰
季清平神色有些讶然,他扭头看向马车,没想到季琅连宅子里的下人都找好了,而且从门外看里面的铺设,也不像匆忙居住的模样。
马车里却一直没有动静,那两个穿着灰褐色袄衣躬身站着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眼神都有些不确定,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然后马上就听到里面说了一句:“别叫我老爷,别扭!”
两人茫然地挠挠后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喊什么了。
“叫主子!”马车里面又出来个声音。
“主子……”两个人很听话。
季清平叹了口气,转身看着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人道:“你去武敬侯府上,请赵大夫过来,就说是我的意思。”
浓眉大眼的人脑袋不是很灵光,先是迟疑一下,不确认地问道:“你是谁?”
马车里面又烦躁地叱了一句:“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季清平看了看那个左右为难的小厮,便温声道:“你就说是大公子让的。”说着,递给他一块玉牌,那玉牌上正刻着一个“平”字,是彰显他身份的标志,武敬侯府的人都识得,只是小厮似乎不识字,只知道这东西可贵重了,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这才踏雪离开。
剩下的那个小厮便和季清平一起把季琅架了进去。
里面是个两进的宅子,并不大,院中有一个上了年岁的婆婆在扫雪,耳朵不灵敏还老眼昏花,有人进来了连头都没抬,全当他们是透明人一般。季清平只是随意扫了一眼,也能看出这里的环境和侯府简直天差地别。
季琅走一步吸一口凉气,呲牙咧嘴的模样早没有朝堂之上时的桀骜难驯了。天气寒冷,他屁股又被打出了血,此时衣物都贴在上面,又疼又痒,一会儿处理伤口的时候恐怕会更遭罪,可他张口第一句话问的却是别人。
“夫人呢?”
那小厮架着季琅也不忘哈腰,忙应声:“红绸姐姐和绿荷姐姐在照看着,好像还没醒,早上熬的粥都白瞎了。”
他说着说着有些可惜起来,纯粹是心疼那一碗粥,季琅听了后却微皱了眉头,脚步不由得加快许多,连疼痛都忘了,只有两进的距离,不过几步的事,季琅进了屋子,感觉到里面炭火的热气扑面而来,季清平却是呛了一口,他挥了挥手,想要拂开眼前看不见的烟尘,季琅却已经摆脱他的搀扶向床边走去。
姜幸正静静地躺在床上,瓷白的小脸没有血色,憔悴虚弱,她身上盖了一个大牡丹花纹的红色棉被,两手轻轻放在腹上,睡得很是安稳,季琅不由得慢下脚步,伸手比了个手势,让那小厮退下了,又对床边看见季琅这般狼狈要上前询问的绿荷“嘘”了一声,然后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趴在床上空着的一边,舒舒服服地舒了口气。
季清平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往前了。
结果季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门口的季清平,压着嗓音说道:“你先回吧,长安如果脱离危险了,你一定要派人来告诉我,至于清风……”
他顿了顿,有些烦躁地挥挥手:“交由你处置吧,但他家人无辜,你看看,怎么好好将他们安葬……算是全了我们的主仆情分。”
这语气和态度就像在交代后事,季清平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还是觉得季琅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但他刚要开口再劝几句,季琅已经别过头不看他了。
他看着他将脸冲着姜幸那头,伸手温柔地给她掖了掖被角,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落寞地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里。
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季琅停在半空中的手很久都没有动静,直到听不到声音了,他才无力地落下,面对着姜幸的那张脸似是在失控和隐忍的边缘挣扎,他闭着眼,将头深深地埋到枕头里。
绿荷看着,担心地喊了一声:“小侯爷……”
季琅一震,犹如害了噩梦突然惊醒一般,从枕头里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来,其中却藏着无尽落寞。
他不是小侯爷了。
他也从来不是。
“红绸呢?”他哑着嗓音问道。
绿荷顿了顿:“……照顾紫绢和青萍呢,在西屋。”
那日姜幸被掳,两个丫头被甩出马车,季琅派去的人找到她们的时候,她们还昏迷不醒,要是再晚去一会儿,这么冷的天,她们冻也会冻死。
“大夫来看过了吗?”
“看过了,说是调养调养就好,没有什么大碍,”绿荷有问有答,末了又加了一句,“大夫也来看过夫人,说夫人只是受了惊吓,睡过一觉就好了,小侯爷也不用担心。”
朝中发生的事她们还不知道,依旧是原来的称呼,喊他小侯爷,季琅也没有责备她,只是轻声道:“以后叫我主子吧,不要叫我小侯爷了。”
绿荷一怔,刚想问一嘴,外面便传来敲门声,是刚出去的那个小厮。
他和另一个浓眉大眼的都是季琅花钱聘的,他们原本是流落在京中的流民,长得本分老实,被一些混混欺负得差点丢了命,还是季琅碰见了顺手救了他们。
置了这个宅子后,季琅就一直交由两人打理,他们没在大户人家做过工,也没什么经验,浓眉大眼的那个叫大刚,这个叫壮福。
说是敲门声,跟嗙嗙砸门也没什么区别,绿荷吓了一跳,赶紧过去开门,一打开门就见壮福咧开嘴笑,呼出一团凉气。
“大夫来喽,就在外头,主子方便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