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告诉世人,太子最爱的不是太子妃,而是她。”
“而你知道别人看到的是什么吗?”
李自琛肩膀一震,就听李庭玉继续道。
“别人看到的是太子与卓氏生了嫌隙,有嫌隙便是有缺口,便可以趁虚而入,便可以挑拨离间,便可以试探你和卓家之间,到底隔着多远的距离。”
“而你,能分清什么是忠言,什么是逆语吗?”
一句句话振聋发聩,李自琛低沉着头,手指忍不住抓紧了衣服,他好像从未听过母亲这样教导他,而他呢?他在她的语气中听到的是满满的失望。
那些话,他不是没想过,他不是没怀疑过张氏心中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不是没想到冷落卓家会让有心人趁虚而入。
他只是不能接受被强行安排人生,现在却突然懂了,妥协着接受一切的他其实才是那个最软弱无能的人。
“儿臣,知错了。”他吞了一口气,似乎花了好大的力气。
他忽然仰起头,脸上浮现出坚定之色:“卓家不会白白蒙受冤屈的,外曾祖父也不会白白战死。”
一旁的沈轼之看着他,嘴角缓缓上扬。
李庭玉却是摆了摆手:“那是今后你自己的事。”
——
日落西沉,宫中已到了掌灯时分,入夜的风又吹起来了,将宫墙上的白雪拂落。漫长的街道上,三个人影缓缓上前移动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你跟着我做什么,兵马司很闲吗?”有人啐了一口。
景彦扭过头看他,神色复杂,脸上一点开玩笑的神色都没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拿我寻开心?”
季琅突然停下脚步,扶着他的壮福也慢半拍地站住了。
“不然呢,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对。”他呼出一团寒气,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月亮,快要十五了,月亮缺了一个角,只差一点就是大团圆。
好像有点遗憾。
“你不是已经拿到解药了吗?还怕什么!你什么时候这么说话算话了,就是骗他谢柏了怎么样?”景彦气得头顶冒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季琅。
季琅却是低笑一声:“是你傻还是我傻,我躲着,才是永远没有头,而且……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后手,解药能不能真的解毒你能完全相信他吗?”
“再说了,只要我身份不变,结局就不会有多少改变,这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
听到季琅这么说,景彦转过身去,冲着天大吼一声,发泄过后,他又去看他:“那姜元娘呢?你这么做,让她怎么办!”
寒风呼啸而过,像刀子划在脸上,季琅的脸色有些僵硬,他不说话了,拍拍壮福的手,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景彦知道自己触到了他的伤口,有些后悔地打了下自己的嘴,然后快步跟上去:“你如果放心我……”
“我不放心!”季琅打断他的话,转头是一张气愤得不能再气愤的脸,“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可把你那些心思给小爷收起来,就算我最后穷途末路死路一条……”
他忽然顿住声音,双眼闪动,面上尽是纠结之色。
他叹了口气,偏过头看着前方,前面没有灯光,是空洞的黑暗,好像看不到尽头。
“你要是有能力,我还是希望你能护她一命,她受了很多苦,我本想让她后半辈子平安顺遂的。”
景彦心中毫无旖旎,有的只是凄冷和愤怒。
他没有回答。
季琅背对着他,作势要告别:“我去一个地方,你没什么事就回吧。”
说完,壮福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他走向了另一条街,与他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景彦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他祖母过大寿那天。
他站在紫竹林里,也是像这样看着季琅的背影。
他其实很早就被那个娇俏明艳的女子吸引去了,他容忍她在他地盘逞凶斗狠,一次又一次。
从来没什么谁输谁赢,他们是两情相悦,而他景彦,只不过是那第三人而已。
景彦也转过了身。
第二日,温太医守约来到了说是李府其实就是个两进的破宅子里……
到了傍晚时分,姜幸悠悠转醒,她一睁开眼,就看到季琅正趴在床头看她,一双黑眸透亮又深邃,好像含着一池春水。
姜幸看了他半晌,忽然一把搂住他脖子。
“唉唉唉唉唉!”季琅被她一抱,整个身子挨过去,却不小心抻到了屁股,针针地疼。
姜幸好像坐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一直在逃亡,却怎么也迈不开腿,而谢柏就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我怎么回来的,你把我救回来的吗?”姜幸像是没听到他的惨叫声,贴在他耳边问道。
季琅不挣扎了,他撑着身子脱离姜幸的怀抱,将她禁锢在自己的双臂内侧,直愣愣地看着她:“当然是我了,除了我,还能有谁?”
“那谢柏呢?”
季琅神色一僵,挪开身子趴到一旁,指了指自己的屁股:“我把他打了个半死,陛下把我打了个半死。”
姜幸脸色一变,忽地从床上坐起身,这才注意到季琅的异常:“怎么了?打你哪了?屁股?”
说着,姜幸便要扒开季琅的裤子去看。
季琅大惊失色,赶紧捂住裤子:“看什么看!怎么什么都想看?好奇心那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