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桥 第12节(1 / 2)

朱雀桥 画七 2031 字 2023-09-25

流月明白她的意思,斟酌着道:“姑娘,国公爷自那回老夫人气昏过去,便对康姨娘多有冷淡,这小半月里,仅仅只去过一回,还是为了三公子的亲事。”

陈鸾脚下的步子一顿,而后又若无其事地问:“亲事?”

康姨娘一日没有坐上主母之位,陈昌恒便只能在高门贵族的庶女或寒门小户的嫡女中挑挑选选,一日都越不过半分去。

哪怕他是这镇国公府唯一的男嗣。

她原以为,为了这门亲事,康姨娘与陈申都还得再捣鼓出什么幺蛾子来,却没成想,两人老老实实,却出了这样出人意料的事。

她可没忘记祖母无意中提及,康姨娘在怀着陈书恒的时候,几次三番都打着嫡妻的主意,如今十数年过去,只怕对那个位置更加势在必得。

只是那个位置,她宁可给别人,也绝不会让她们如愿染指。

流月见她脸色不好,换着话安慰她:“姑娘不必忧心,就算姨娘这胎再得个公子,也动摇不了您的地位,老夫人是站在姑娘这边的。”

陈鸾神色微动,却是轻晒着摇头,“一个就已是忍痛割爱,若再来一个,再坚定的立场也会有所动摇。”

一旦这一胎又是个男子,那将康姨娘扶正这事,基本就会被提上日程了。

这样一来,国公府两位公子皆是嫡子,亲事或是未来承袭,皆可名正言顺。

在老太太心里,没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真是让人头疼得慌。

陈鸾由流月扶着上了马车,等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由巷子尽头驶来一辆马车,帘子上绘着一个威猛的苍狼图腾,在阳光下熠熠闪着金色的光泽。

是南阳王府的马车。

陈鸾听着车轱辘的声音,挽了半卷车帘,露出一张精致清妩的芙蓉面来,对面的车帘子也被人掀开,沈佳佳含笑望了她几眼,而后问:“这是怎么了,难得寻个借口出来好好玩会,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自家府前,陈鸾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在京都最有名的酒楼门口,今日是端午,人比往日多上许多,人声鼎沸的,处处皆笑语欢声。

沈佳佳驾轻就熟地引着她从后门进,执着她的手声音清脆如玉珠落盘,“我预先半个月就叫人来定了个雅间,听说近几日新出的杏仁烧茶与莲叶羹滋味都是一绝,等会咱们尝尝。”

“咱们先吃吃茶用些糕点,等会子再去朱雀桥上看龙舟,今年定又是不同的花样场景。”

陈鸾玉手托腮,莲青色的袖口往下滑落一截,露出小半段如凝脂一般的肌肤,以及皓腕上那水头极好的玉镯子,空空落落的挂着,不胜娇楚。

“来前吃了早膳,这会没什么胃口。”她理了理袖口细微的几朵褶皱,道。

沈佳佳素知她脾性,稍皱了皱眉,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不动声色朝左右望了望,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八皇子……他没有应下?”

陈鸾扯了扯嘴角,白净的耳根子突然泛起可疑的晕红,她拿帕子往沈佳佳跟前招了招,道:“不是这事,只是府上的姨娘又有喜了。”

沈佳佳表情一松,捻了块玫瑰糕送到唇边,也不吃,只是瞧了片刻,斟酌着对她说:“鸾儿,镇国公府不是小门小户,当家主母之位空悬十数年,已是老夫人念旧情,咱们都十分清楚,镇国公府早晚会迎进一位主母。”

“不管这主母是从外来的,还是从府上选的。”

陈鸾愣怔片刻,而后低眸,轻声道:“这样的道理,我如何不知?只是如今府上的姨娘有喜,若是再诞下一男,膝下两子一女,主母之位,自然是要落在她手中的。”

她猛的闭了闭眼,晶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嫩肉里,弯出两三轮好看的青白色月轮来。

她脸色变幻半晌,睫毛扇出阴郁的弧度,轻晒道:“待我晚间回府,定然有人要与我商量此事。”

先是陈申,一脸喜色定是压都压不住,再是老太太,喜怒不形于色,会拉着她的手说上许多话,最后说上一句,鸾儿当是能体会祖母一片苦心的。

为了镇国公府后继有人。

做什么她都应该体谅。

陈鸾微微勾动嘴角,嘲讽的弧度越扩越大,最后出现两个甜软的小梨涡。

“你说这话,也不尽然。”

沈佳佳朝她眨了眨眼,“若这事被一人知晓了,必定比你还要着急。”

陈鸾疑惑地嗯了一声,然而不待沈佳佳说话,眉心就舒展开来,哑着声音问:“锦绣郡主?”

锦绣郡主才出生不久,父母定北王妃夫妇就战死沙场,阖府上下只有这么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主子,皇帝失了亲兄长,心中悲痛万分,对这个侄女几乎算得上是百依百顺,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

待成年后,又赐号锦绣,封郡主。

郡主及笄后,皇帝还曾放话,满朝的青年才俊,锦绣看上哪个,他便亲自赐婚。

这样的殊荣恩宠,一时间羡煞所有京都贵女。

只是郡主所嫁非人,和离之后,整日在庄子里狩猎赛马,老皇帝疼惜不已,再次问她,这朝中可有入了她眼的男人。

这一问,锦绣郡主居然当真说有,却是当时的镇国公世子陈申,那个时候陈申与苏媛新婚不久,如胶似漆,更别说下头还有几房侍妾。

当真不是良配。

堂堂郡主,怎么也不能给一个世子做妾吧?

这传出去,皇室威严何在?

锦绣郡主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妙人儿,她说非君不嫁,非正房不入,而后一路漫漫,这一等,就是小二十年。

当年苏媛惨死,锦绣郡主曾在她碑前上了三炷香,流着泪道,今日我不乘人之危,只是这镇国公主母之位,除你之外,只能是我。

这样的话,说过便罢,也没人真的较劲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