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郁攤開手,一枚圓環靜靜地躺著。是她剛才多看了幾眼的彩色琺琅戒指。
季郁怔愣好幾秒,「什麼時候買的?」
季耀歡沒回答,只是有點不好意思地重複了句說,「這個不可以算。」
「為什麼不算,」季郁把這小玩意兒帶到手上,越看越喜歡,閉了閉眼小聲說,「只要是姐姐送的,連狗尾巴草編的戒指我都歡喜得不行。」
季耀歡拿餐巾紙,擦掉她手裡順著杯壁往快流到她身上的水珠。望著她亮晶晶的眼眸,話很輕,語氣顯得無比溫柔,「好吧,那等你送我戒指」
「我的嬌嬌,請快一點長大。」
作者有話要說下個世界公主登基女帝心思深沉白衣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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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謝懷柔【1】
明皇駕崩。
大殮已過,停棺天數已滿。三公九卿文武百官一律身著白袍哭送,護著棺槨葬入皇陵。
「陛下保重龍體,所謂」左相在身旁勸她說。
伴隨著嗚咽,季郁都聽不清他含在嗓子裡的的後半句,總不過是帶些聖賢道理不聽也罷的勸慰話。
季郁素面朝天,長髮披肩,頭也沒回地說「卿等先回府,我再陪一會兒爹爹。」
她還沒有自稱「朕」,也依舊把明皇叫為爹爹。
左相位高且年邁,似乎應該倚老賣老地勸多兩句話,但他並不是靠不識相當上三朝元老的。聞言躬身行禮,緩緩告退。
季郁在陵前跪下。
最後這一長叩,她再起身時身形微踉蹌,被旁邊的人及時攙扶了下。
本以為是紫鵑的。
她轉眸,卻望見一張精雕玉琢的秀美臉龐,許久未見,目光不由凝在她臉上。她旋即快快地抽回手,唇角勾出一個輕描淡寫的笑容「我當是誰。」
「臣昨夜方回京,賑災之事尚未及時稟報。」
謝懷柔又是萬年一句「還望陛下恕罪。」從公主到陛下,她表情和語氣絲毫未變。
「蘄州路途遙遠,辛苦大人了。」
「幸好大人是慣會賑災的,有沒有糧都能賑,也無人關心過大人是哪兒來的雪白銀兩。」
她刻意陰陽怪氣,勞苦數月的謝懷柔微皺了下眉,心中亦有不平。
但只是一瞬,她原就是喜怒不明的人,平淡地說「臣惶恐。」
「」
謝懷柔,字子晏。她是本朝第一個女狀元,而且還是丹青學堂裡的寒門庶族出身。
任誰見她都要歎好一個眉目如畫的女郎,眼似點漆,面如中秋之月,軒軒若朝霞舉。
可惜女郎美則美矣,鐵血手腕不遜於屠狗輩,且不像別的文臣自持讀書人的斯文,她曾言,「能成事便是高招。」同僚沒膽輕看她分毫。
季郁低頭,看眼剛才被她攙扶了下的手,語氣不輕不重地說
「原來謝大人也是有體溫的。」
「」
季郁旋即轉過身,把一看見謝大人就跟乖如鵪鶉的紫鵑喚上前來。
被她扶著,坐上回宮的龍輦。
這些年漸行漸遠。
謝懷柔望著她的背影,依稀想起她還是小奶娃的時候,扯著她的袖子要聽話本。夜裡天冷,她腿疼,縮在她懷裡直哭。
是她給她擦淚換衣,教她唸書,替她綰上的第一個墮馬髻。
大燕王朝向來立嫡立長,自太子薨,嫡出的只有嘉喬公主和一三歲不到的小奶娃。
季郁早幾年就被立為皇太女,參與朝政,甚至是替父批改奏折,明皇駕崩後自然由她登基上位。
朝中誰人不知,謝大人身為新科狀元時就得罪過嘉和公主。嘉和公主被立為皇太女,參與朝政後,更是與謝大人水火不容。
原先朝中熾手可熱的內史大人,一下變得地位尷尬起來。
更有甚者,為了討好新帝而迫不及待地上奏彈劾她。
永樂十八年。
剛懷上龍胎的貴人不慎摔入蓮花池,落了胎。
今上龍顏大怒,把自己關在望仙殿裡摔奏折罵外相「朕非得砍了那禿驢,邊疆不穩,南邊水災西北大旱,問他何時能夠風調雨順,竟告訴朕要等九子降世帶來福澤!」
「現下熙兒又滑了胎,九九子?朕怕是死前也見不到大燕的太平盛世了嗎??」
他膝下子嗣單薄,幾位小皇子陸續夭折後,偌大的大燕王朝僅剩太子殿下一獨子。
「陛下息怒,」皇后在旁坐著,慢悠悠地揭開茶壺往裡注水,茶香順著升騰而上的熱氣飄散,敷衍地說,「陛下萬金之軀,犯不著跟渾人置氣。」
「我看他就是在嘲弄朕!」
今上果然一絲一毫也沒息怒,拍著桌子就要傳旨把外相送去永州城賑災。
內侍還未上前,皇后剛喝下熱茶,突然摀住腹部喊肚子疼。
匆忙地傳來太醫,診出喜脈來。
現下的太子殿下是二皇子,其餘的幾位皇子公主都不幸早歿,惠妃誕下的三胞胎皇子排行六七八。季喻要晚他們幾天生,排行九。
永樂十九年,皇子公主接連出生後,後宮一掃原先子嗣單薄的荒涼模樣。
明明是三伏天,卻傳來了大雨緩解乾旱的喜訊,同年對大燕虎視眈眈的匈奴,王病死,膝下四個王子互不相服,部曲內亂。
前朝,今上聞訊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左相稟告完,垂著眼皮躬身呈上奏折。今上急急地奪過來,翻開細閱後笑得東倒西歪,鬍子還濺著剛噴出來的茶。
秋收過後,國庫糧食豐厚。
今上趁機出兵鎮壓匈奴,軍隊猶如天助般勢如破竹地打入宮殿,捷報頻傳,往常戰鬥兇猛的匈奴因內鬥而元氣大傷毫無反手之力。四顆人頭被提到君前。
短短幾月,困擾大燕數載的邊陲不穩,徹底平息下來。
今上大喜,為了九公主大赦天下。
季喻尚未滿月就有小字,元瑾,甚至還被今上抱著一同上朝。一直抱到六歲,她都是坐在爹爹膝頭的。
外相曾卜算國運,掛上說,王之九子源異星之變,乃福澤之像,小時了了,大亦龍章鳳姿。
皇后自誕下太子後多年未有所出,季喻既是嫡出又帶著福祿之象,闔宮上下無不對其寵愛至極。
謝懷柔出身低微,但對讀書一事不曾懈怠過,俗話說三十老明經,七十少進士。她十九歲卻已是連中三元,是本朝第一個女狀元。
殿試過後有酒宴,隆重的歌舞平升。
宴散,謝懷柔挨不過眾人的意思,只得跟隨他們一起在殿前賞月作賦。半響,她不耐煩再應付同窗的那些各懷異心,假借更衣,悄悄離開。
沿著出宮的慢慢走。
她原想散散酒氣,故意繞了點路,卻沒想到高估了自己對路的熟悉程度。天暗下來後,宮殿與宮殿之間的路變得模糊起來。
謝懷柔走到一處準備新建的宮殿前,確認自己迷路了。
月光照著青磚,樹影晃動間,忽然有個小丫頭冒出頭來,嚇了她一跳。
「你是誰?」
她明顯也被謝懷柔嚇到,旋即張口就斥,「壓著腳步鬼鬼祟祟做什麼?看你就不是好人。」
謝懷柔只是好脾氣地笑了下,問她這是哪個宮殿,小丫頭不耐煩地答了,她又問些關於方向的話,她都一一作答,雖然語氣不好。
謝懷柔謝過她,正要回去。
「你去哪兒」季郁叫住她時,心思一動,知道她是要出宮的人,「你帶我一起。但我走不動路了,你背我。」
她這幅熟練使喚人的模樣,跟身上灰撲撲的衣服不相配。
謝懷柔一時不知道她是哪裡來的小女郎。
她蹲下,耐心問話。
季喻卻沒好臉色地說「你把我背出去不就成了,旁的別多話。好事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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