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生怕揉破了细棉的小衣裳一般,朱绣又轻又柔洗的仔细,水声几不可闻,东厢里的声响便清晰了些。眼角见远处看门婆子闭眼偷懒,朱绣手里动作不停,耳朵却支棱起来,东厢里的私话,这会儿她一句也没漏听——头一天她就发现了,她上辈子不同寻常的耳聪目明的天赋也跟着过来了,上辈子没甚大用的好耳朵,这些时日却救了她好几回。
只听东厢里那柴大娘道:“都是为娘半辈子的见识,懂不懂的你只管记心里,便是大姐儿也不得说,大姐儿到底是要出门子的,咱家的生计全靠这些呢,可不能叫她带到婆家去!”
闫姓妇人——柴大娘的儿媳妇心里不愿,沉吟片刻方笑道:“娘说这个也忒早了些,小宝儿还小,宝儿他爹身子骨又不强健,媳妇儿也不中用,却还得娘操心买卖呢。”
柴大娘睨了眼闫娘子不自在的神色,勾唇道“正是为着宝儿和他爹,你才得接过来,且不说别的,过段时日年前收人时你跟我去便罢了,走上几趟我再细细说与你,你便上手了。”
闫娘子心头不虞,她家男人身子骨弱,嫁进来之后她镇日在家侍候着,没少听街坊邻里背后嘀咕,说因她婆婆做这行当,伤了阴骘,才早早死了她公爹,她男人生就个药罐子,只一个尖酸刻薄的小姑子十七八岁还找不上婆家。一句两句听多了,连娘家人也渐渐远了她,闫娘子心里越发埋怨婆婆做的下九流的行当连累一家子,也就越发信这阴司报应之说,平日里柴大娘买人卖人一概避得远远的,若非柴大娘忒厉害,她挣命才得来的心尖子似得胖儿子真是一星半点儿都不想叫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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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虔婆碰。
嚅嗫半晌,闫娘子赔笑道:“娘是看重我,媳妇感激呢,只是这买卖,到底伤人和,媳妇年轻,怕是压不住场子,倘或出了乱子,岂不是白败坏了柴牙人的名声。况且只宝儿一个,到底孤单些,若多几个弟弟,咱们柴家也越发兴盛了。”
听着媳妇这话,分明是说她伤阴德,柴大娘一股火上来,看看正睡得香的大孙子,方勉强压下来,青着脸不说话。闫娘子拍拍胖儿子,捧着笑脸儿说了一车轱辘的好话儿,方哄得柴大娘回转过来,只听道:“罢!罢!总归是我孙子,少不得提脚卖了院里几个,好养活他。”
闫娘子一听,倒有些急了,她家除了几个看院子跟着柴大娘跑买卖的粗壮婆子,并没有个正经丫头,向来是使唤那些柴大娘买来的,现在院子里统共就剩下这几个小丫头,若是卖了,且不是样样都得劳作她,说不得还得侍候那作威作福的小姑子。忙道:“这才什么时候儿,前儿娘的意思不是要留着那几个养两年再卖吗?我瞧着,那几个虽都是好坯子,但到底痩狠了,养几年才能显出颜色卖出价呢。这时节卖了,谁家愿意费那些功夫调养这些人,便是有这功夫的,我听说也不要这种年纪不上不下的,只要那些更小的从小教养起来呢。”
聊了这半夜,柴大娘走了困,有心卖弄说:“你小孩子家家懂甚,虽说养两年更值钱,可她们这年纪也正好呢,九、十岁上下的,多得是老爷少爷们喜欢!痩狠了也不怕,那些地方什么药没有,灌几剂下去,模样也出来了,身条儿也出来了……”
闫娘子头一回听说,抿嘴笑道:“娘说笑呢吧,若是有那般的好药,也买两副给妹妹,妹妹这几日正为着肤发不爽不自在呢,前儿我才把新得的铅粉给妹妹送去。”
柴大娘忙忙唾了一口,“呸!你当那是什么些好东西呢,那些药吃了,三五年里比花儿还娇嫩,叫人受用的紧,等过了花期,那人老的病的才吓人呢!”见大声惊了孙子,忙宝贝心肝地哄他睡实了才又卖弄道:“听说那药方子宝贝的很,你道是为甚?这方子原是那飞燕合德传下来的,那两个可是娼|门里的祖宗,若不是全天底下的珍奇宝贝都紧着她们受用,这俩姐妹哪儿能光鲜那多年?就那样,不也没生出半个蛋吗,就是那药治的!”
……
朱绣心里翻江倒海,攥紧手死命才忍住拔腿就逃的念头,良久才颤着手晾好衣服,挪回倒座房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辣,小伙伴们来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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