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自打这风声起来,都中疼爱女儿的门户尚在观望,却也有些指望拿闺女攀高枝的人家如得了命一般,早早的就给家中女孩缠裹起来。湛大屋里赵氏的娘家就是如此。
赵氏有一小内侄女,早过了五六七八岁缠足的年纪,十岁出头的女孩儿一双天足生的白嫩可爱。偏赵家只她最小,还有一丝希望能缠好了,赵氏兄嫂便狠心请人断骨缠裹了,却也只比三寸大一点儿,还能算得上一对银莲。
自打内侄女裹了小脚,赵氏心里又有了些想头,拐弯抹角的透出话来,说甚“进门的大奶奶天足丢人,不好出门交际”云云。
湛大发了一通火,把赵氏打发到京郊田庄子上,“粗茶淡饭总不短你吃喝,这二年你都别回来了。改明儿老爷再寻摸两个好的也就罢了,什么时候你老实了,要是老爷我还记的有你这个人,再许你回来也说不准。”
任凭赵氏再如何哭闹求饶,也无济于事,力婆压着她,当日就送到庄上看管了起来。
搅家的赵氏送走了,湛大却愁了起来,他是不懂这小脚有什么好的,想自家那木头冰似的孽障也不会有甚心思,只怕朱家误会。湛大一面令人去衙门寻湛冬,命他下了差无论如何都要家来;一面又备下礼物,命亲信管事给程家送去。
那管事是个机灵的,见了程舅舅就磕头“舅老爷,我家老爷新得了几坛子上好的五加皮酒,这酒补中益气,醒脾除恶,正合毒月里吃用。这不,紧着叫小人送两坛子给舅老爷送来。”
</p>
这舅老爷就叫上了,谁是你舅老爷。虽这么想,可湛家的态度仍叫程舅舅安了些心。
程舅舅轻踢他一脚,笑骂道“行了,起来罢。我这里也有自酿的黄酒,比不得你家老爷送来的五加皮,你搬一坛子回去,叫你家老爷凑活吃罢。”
那管事忙笑道“唉哟,舅老爷家的好黄酒,我们老爷吃着只怕比蜜水还甜呐。”
湛大爱酒,前些年在城门当值的时候,秋冬的冷风能冻透人的骨头,他们这些城门旦就靠着腰上酒葫芦里的一口浊酒暖身活命。直到湛大成了光享福的大老爷,这点儿喜好也没变,只他守城门时习惯了二两的量,再贵的美酒也没叫他破过例。
湛家这管事原也是城门口最低等的小吏,只是时运不济,刚半年就被奔马踏断了腿,丢了饭碗不说,就连管温饱和治伤的银钱都拿不出。湛大有家底子,接济治好了他,这人知恩图报,就留在湛家做了湛大的亲随。跟着这样的老爷,裘管事在酒上自然颇有些见识,才拍开那黄泥的封,就凑上来嗅酒香,巴望着他家老爷能赏一口吃。
湛大砸吧砸吧嘴儿,问“他家自酿的?”这滋味,比上好的绍兴酒还妙。
裘管事忙不迭的点头,笑道“可不是,程舅老爷亲口说的,那还能有假。老爷,老爷,赏我一碗呗。”
湛大一拍大腿,大笑道“才说这个程大头是个搂钱的耙子,弄的那什么脂粉铺子我一个粗人都听说了。没想到他家还有这样的能人,这手艺可真是好,日后成了亲家,逢年过节的这酒少不了!嘿,咱们家可赚大发了!”
正高兴着,忽听外头小厮来回说“到了衙门,没寻着大爷。邓爷倒在,听说是老爷您寻大爷,邓爷说大爷下晌午告了假,早走了。邓爷请老爷别急,说大爷必定有事,今日他当值,若是大爷回去,他马上告诉大爷知道。”元宵后被操练了足足旬月,饶是邓继也学乖了,轻易不敢撩虎须,若是以往湛冬破天荒的告假,他早想去凑热闹了。
湛大撂下酒碗,气道“果然毛头小子办事不牢,偏这会子找不见人。”
裘管事摸过酒碗,就把下剩的半碗倒进自己嘴里,还真叫老爷说准了,是个酿酒的能人。
此时酿酒的能人正站在酒窖的石阶上,看她舅舅来回清点那几坛子酒,无奈道“舅舅,你叫我来,就是看你数坛子的?”
程舅舅白她一眼,没良心,若不是为着你,至于把那坛子黄酒让出去么,自家可就只剩那么两坛了。全忘了这酒原就是朱绣自己酿的。
朱绣打眼一扫封坛子的布,就知道哪种还有富余,哪样快没了,笑道“这糯米黄好酿的很,庄子上的新糯下来,我再给舅舅酿几坛子。”
程舅舅闻言,因着湛家父子先后登门酸溜溜的肚肠才畅快些,道“湛家来人了,你跟我到前头去。”又叮嘱“站在屏风后头,不许出来!”
朱绣才要问湛家不是刚打发人送过东西么,怎地又来,马上反应过来——
只听程舅舅嘴里正抱怨“这当爹的还有谱儿,知道打发人来。这作儿子倒自己上门了……”
春柳轻轻拉拉朱绣的袖子,和秋桂两个相视一笑。
不知怎的,自认面皮不薄的朱绣忽然觉得耳朵发热。
到了前厅,就见湛冬身姿挺拔,立于堂上,被程舅舅晾了这一会子,也丝毫不见烦躁不耐。见程舅舅出来,赶忙上前抱拳行礼。
朱绣眼睛亮晶晶的,贴在围屏后头从缝隙里往外看。
湛冬才与程舅舅寒暄几句,只觉得清凌凌的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叫人意乱,幸而他向来寡言,面上又平和,才没教程舅舅看出来端倪。
程舅舅坐在主位上,眼睛虽看不见自家外甥女,可围屏就在他身后,外甥女新换的除晦香的味道却叫他老人家知道那
</p>
丫头肯定扒着围屏在偷瞧。程舅舅心里又念女儿外向,又后悔心软把她带来,又唯恐湛家小子从围屏下头镂空雕花出看出迹象。只说了一会子话,才刚告一段落,程舅舅就迫不及待地端茶送客了。
湛冬也甚知机,只道还有公事在身就起身作辞。
程舅舅打开湛冬送来的匣子,高些大些的红木盒子里是一尊玉白菜,玉白菜意为遇百财,放到脂粉行里却是正好。程舅舅暗自点头,算这小子有心。等打开那更精致些的红漆描金团花匣,程舅舅运气再运气,脸依旧黑了。
朱绣悄咪咪的站近前来瞅,只见一双极精巧的红色缎绣花鸟寿石的绣鞋,那鸟儿的头顶的地方还镶着一颗小小的珍珠,鞋头接缝处坠着红丝线做的流苏,压流苏的帽儿用的是一色的玛瑙。这鞋端的精致贵重。
程舅舅回头瞪了外甥女一眼,没好气地把匣子递过来,朱绣忙接住。
这过了长辈的手,自然不算私相授受,两辈子头一次收着这样的礼物,朱绣且美滋滋的呢。
这么一双正常大小的绣鞋,与小脚女儿穿的弓鞋截然不同,这绣鞋代表的心意,可不就很明白了。再有,头顶白珍珠的鸟儿站在寿石上,对面一丛盛开妍妍的月季花,朱绣精通刺绣,怎不知这是“白头长春”的意思。
湛冬走在街上,有些出神他平生头一次讨姑娘欢心,不知她喜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注“以为戕贼儿女之手足以取妍媚,犹之火化父母之骸骨以求福利也”——引用袁枚《牍外余言》,把“戕贼”改成了“戕损”。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魂兮归兮;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acetsai;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夏老师的红姐;jlty;黍黎;映阳;祺喵;33353680;zjzq123;黑白照我心;落离君;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p>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