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绣里面听见,少不得开了门,亲自来说话。湛冬亦整衣,出去见礼。
湛大堂嫂见他们很好,也放下了心,并不坐一坐,只略嘱咐关心几句,一径出院子去了。
这还只是头一份的打岔的,不多时,前院里湛大就使人来唤湛冬。还有各家亲戚故友,有打发人来问候探看的,亦有送问安帖子的。这些人里头,大部分门子上收下帖子就是,只还有一些,或是湛大的莫逆,或是湛冬的挚友,却是得劳动湛冬亲自见一见人,说几句话,才不负亲厚。
幸而有好药勾着李供奉,李供奉赶着就来了,好生诊了脉,看了伤,外敷内服的方子开了几大张。李大夫道:“你这伤必然反复多次,割了腐肉又用药包扎的,才到如今还不能愈合。亏得这创口虽大,万幸没伤着脏器,不然哪里还有命在。你已伤了底子的,愈伤仅是其一,还需得慢慢调养补益方可。”
朱绣在屏风后,攥紧了帕子,闻言,忙问:“可需卧床静养?”这公事家事一大堆,依自家这位的性子,不到倒下去的时候,都能装的跟无事人似的。
李大夫捋捋山羊胡须,也知这大军凯旋,论功行赏、安恤抚下必然有很多事情,因道:“看你是能忍的疼的,既如此,寻常行走倒也可,只万不能骑马动武,不然伤口还要像这回一样撕裂开!”看了湛冬一眼,又道:“若是能静养,自然是最好的。”
湛冬眼睫动一动,飞快看了一眼屏风。就是看不见绣绣,也知道媳妇儿肯定恼了。
春柳和秋桂眼看着自家奶奶的眉毛都倒立起来了,忙端茶递水的无声劝谏。朱绣呷了一口姜枣茶,把火气压下去。听李供奉的话就知道,这伤反复不愈,已很伤身,偏自家这位大丈夫,还敢骑马回京。
“一路皆是行船,唯从通州下船,方才用马。”李大夫笑眯眯的看这位冷名在外的湛大爷低头说话,心里甚是可乐:百炼钢都奈何不过绕指柔,锯了嘴的葫芦都会解释了,他老人家就爱看这样的戏码儿。
解释这一句还不完,湛冬绞尽脑汁的想往日邓继教的那些话,又依葫芦画瓢下保证:“伤好之前,再不骑马。”
李大夫看完了戏,笑呵呵的又道:“这次的药,先用五日,五日后,我再来。”又向屏风:“这外敷的药,你们若是有好药材,尽可拿出,我来炮制调弄。若是没有药材,就拿着方子到杏济堂去取就是了。”时下的药方,是不肯轻示于人的,大夫开的药方,只有他指定的药铺才能读懂方子给配制,旁人就算得了这写方的纸,也解不出来。看着挺寻常的方子,许是哪处就有个别致的标记,表明剂量或是药材的变动,差这毫厘,就失之千里。
朱绣自然知道规矩,忙叫小幺儿请李供奉去后进的药房:“您自己挑选就是。若是少了哪一味,您打发他告诉我。我能寻的,自然给您送去,若不得,就叫人往杏济堂买。”
李大夫果然高兴,这丫头家里藏了不少好药,难得是个不吝啬的,当下再也坐不住,只往后面小药库里去寻摸。
又五日,李大夫满面红光的一大早就再上门给湛冬切脉,谁知湛府里十分肃穆,关门闭户、鸦雀无声,如临大敌一般。
湛大在前厅里来回踱步,李大夫和药童都到了厅前,湛大还没发现他们。两排交椅当间儿,湛大埋着头从里头走到门槛儿,回头看一眼里头,再转身背着手疾走去堂中,顿一顿,抬头伸脖子的听一回后面的动静。
药童还小些儿,看着这大老爷的样子新鲜,悄悄拉拉他师傅的袖子,笑嘻嘻的问:“师傅,他怎么了?”
李大夫轻轻抽出袖子,敲敲小徒弟的圆脑袋:“噤声!没规矩!”
药童不带怕的,摸摸脑门儿,嘿嘿一笑。
李大夫轻咳一声,装腔作势的迈过门槛儿。
“李供奉啊,您来的正巧……”
湛大见是他,大喜,忙拱手就请托,话还未完,就有三四个管事从后面奔将上来,气吁吁嘴咧的极大:“老爷,老爷!生了,大奶奶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恭贺老爷大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有事儿,更的晚。
正在收集整理新文资料,大约十一月初开新文。
注:“执手相看泪眼”、“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宋词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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