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不符合司徒器对于失踪的李嬷嬷的想像。对方被不知名的人拐走这么多天,又是个眼睛看不到东西的老人家,怎么想都应该神色凄惶,又一身狼狈啊。
因为他对于对方的身份还有疑惑,司徒器并没有着急相信老者,只是问:“您可知我是谁?”
如果对方是个瞎子,又从没有接触过他,这么贸然来求救,就很不合常理。
司徒器甚至怀疑这是个圈套,只是没什么证据,又想不到给他下套的意义。当然,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会直接当场拿下这个老人,根本不和她废话。
“老妇不知,”李嬷嬷摇了摇头,“但我知道,您与门外的贵人并不是一路的。”李嬷嬷的神情还是那样沉着又冷静,回答得也是进退有度,一看便不是寻常妇人。
仔细想想,对方毕竟曾是天子身边最得用之人,在那样的豺狼虎豹中为天子斡旋多年,能有这番胆识,也在常理之中。对方的回答也能说得通。
司徒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是从他俩手上跑出来的?谁?”
到底是谁这么想要李嬷嬷所掌握的秘密呢?
嫌疑人名单已经缩得很小了,王姬或者是太子。也就只有这对始终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姐弟俩,才会在一切已经应该风平浪静的现下搞事了。
李嬷嬷遗憾地摇了摇头:“那边口风很紧,我在路上就发现了不对,但还是没能知道到底是谁。我假装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常,好不容易才放松了对方的警惕。我一直在寻找抽身离开的机会,直至这一日,他们说要带我去望江阁见贵人,我才利用望江阁复杂的地形,想方设法逃了出来。”
望江阁是女天子的私产,知道这件事的人,全大启不够两手之数。李嬷嬷却肯定是其中之一,因为在她离开雍畿之前,她便是直接负责望江阁的人,后来才换到了她自己的女儿芜娘手上。
“为什么不通知望江阁的掌柜?”望江阁的掌柜总比司徒器一个陌生人要来得可靠。
李嬷嬷却摇了摇头,反问司徒器:“把我带到京城的贵人能上三楼,还如此大摇大摆,您真的觉得望江阁的掌柜还可信吗?”
司徒器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虽然是天子的私产,但毕竟涉及的人不是天子的女儿就是天子的儿子,望江阁的掌柜确实有可能参与其中。要么被骗,要么是个墙头草,要么就是已经背叛了。
“我是司徒器,如果您愿意相信我,我或许可以帮您。”最后,在司徒器左右衡量了一番之后,他终于交了一些底。
——
祁和本以为只会在宫中与女天子小叙,没想到会聊那么久,棋局下了一盘又一盘,天子中途还吃了两回药。看上去那药真的很管用,就是未免吃得太多了,每一回都是一把。
祁和也不放心地问了天子:“这么吃药,真的没问题吗?”
“剂量是大了一些,但还在陈神医的医嘱范围内。”
祁和这才稍微放下了一些心,陈一半的医术还是很值得信赖的。
祁和从皇宫里出来时,天已经半黑不黑了。残阳如血,一点点地落下山脉,直至被黑暗完全吞噬。
祁和一路都在思考着女天子后面与他说的话,主要是围绕着王姬闻岄与太子闻湛的身份展开。
他俩确实都不是女天子所生,但也不是如王贤之流的推测那般,是女天子与自己的表妹姜嘉婉换了孩子。
祁和的思路才是对的,女天子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留在宫中,又怎么会让表妹的孩子来受这份苦呢?
姜嘉婉也不可能同意,在没有与丈夫商量的情况下便把孩子送到宫里。
姜嘉婉确实帮女天子做了一件十分大胆的事,不是以自己的孩子替之,而是为天子寻了一个孩子,男女无所谓,主要是天子需要一个孩子。
而姜嘉婉还真就给天子找到了一个有着闻氏血脉的孩子。
对于蔓延百年、开枝散叶颇广的闻氏皇族来说,“闻”这个姓氏已经没当初开国时那么值钱了,也不是人人动辄就能当个王爷、郡王的,很多都是靠着皇室接济的远亲。这些宗室从不攒钱,因为他们每个月,都能从特定的衙门领一笔不会让他们饿死,但也不会让他们大富大贵的补给银,按照人头给。
养着这样一帮子不事生产又毫无用处的末流皇族,早已经成了国库尾大不掉的麻烦。于是,从先帝那一朝的末期开始,补给银子就已经不是从国库走,而是从天子的私库走了。
外界都不再知道闻氏到底还有多少这样混吃等死的闲散贵人。
而心思缜密的姜嘉婉,便是通过这一笔笔每月到账从不拖欠的补给银,找到了一户合乎天子要求的闲散宗室。女主人不能生育,脾气暴躁,男主人一心觉得家里有皇位等着继承,还是个烂赌鬼,两口子每天的生活都过得异彩纷呈,全靠补给银勉强度日。
男主人怕老婆,却想要孩子,于是最终就背着女主人在外面养了个小的。这外室名叫许三娘,曾经是个退了休的特殊服务从业者,半老徐娘没了依靠,这才做起了外室。两人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等了半辈子,才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孩子。
男主人以这孩子有闻氏血脉为由,向宗室申请,要多领一份补给银,也就给了姜嘉婉发现他的机会。当时孩子还没有出生,这男主人就撒泼打滚地要银子。
哪怕有了孩子,男主人也并没有学好,领了孩子的银子就都拿去赌了。外室许三娘眼瞅着日子是过不下去了,也起了想跑的心。奈何她没什么钱,又没什么本事,还老了没办法重操旧业,只能这么凑合过日子,走一步算一步。
姜嘉婉派人找上了许三娘,给了她一大笔够她安享一生的银子,换来了她肚中的骨肉。
多年后的今天,男女主人包括知情的姜嘉婉都死了,留下的只有那个一步登天的孩子。
还有拿了钱就不知所踪的许三娘。
也不能说是完全不知所踪,天子手上还掌握着一些有关对方的线索。现在,这些线索都被交到了祁和手上。
“我本不想再找她,这既是对她的保护,也是对孩子的保护。但是……”
另外一件事发生了。
天子的两个孩子,一个是姜嘉婉为天子找来的,一个却是凑巧撞上的。这孩子的生母是先帝的遗妃,也就是现如今那些在先太后宫中颐养天年的可悲太妃之一。孩子很显然不是先帝的,毕竟先帝已经去了那么多年。
太妃咬死没说孩子的爹是谁,但可以知道的是,若她和孩子的事情被曝光,那她和孩子就都肯定活不成了。女天子动了恻隐之心,又因为一些意外,便把孩子记作了自己的。
这些年,太妃从未与孩子见过面,十分安生清闲,并对天子感恩戴德。
“就在昨日,太妃突然暴病而亡。”在李嬷嬷已经消失多日的现在,容不得女天子不去多想。她怕那许三娘也和太妃一样的下场,她甚至不敢去深想到底是谁杀死了太妃,又是谁绑走了李嬷嬷。
一旦刨根究底,会让女天子开始质疑自己这些年的教育。她养了两个孩子,自认为对他们一视同仁,尽己所能地给了他们最好的,希望他们能够长成优秀的人,但是如今看来好像是她托大了。
虽然天子也知道,如果那孩子留在自己的原生家庭,等待孩子的一定是一场灭顶灾难。爹是个烂赌鬼,娘是个外室,嫡母是个容不得人的,这样的人生剧本简直就是地狱模式。女天子给那孩子提供了一个重新开始的起点,高出了很多人的起点。但天子仍然心中有愧:“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让他们骨肉分离,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找到许三娘,安顿好她。”这便是女天子对祁和全部的请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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