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太自从知道赵珍因与假侄女起了冲突,才使她去学校丢脸,更是对大伯子一家深恶痛绝,时不时就要翻出来说些闲话,在知道赵珍竟考不过容真真后,她对女儿大发脾气,严厉训斥,每回学校测验后,都是赵珍最痛苦的时候。
赵珍在挨骂时,总能生出无限雄心壮志,要发奋图强,将容真真给压下去,可这份雄心基本过不了夜,第二日日头还没出来,就烟消云散,比清晨的露水消失得还快。
但无论赵珍怎么想,容真真刻苦、自律、上进、有恒心,她的成绩一直在提升,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她定能顺顺当当的走下去,也定能有一个十分光明的前途。
当然,前提是没有任何意外。
第18章
转眼间已是潘二娘嫁进赵家的第四年,她同赵朋恩爱和谐,这四年的日子简直像做梦一般,再加上女儿也很争气,她过得格外舒心。
东明学堂的小学是四年,没几个月容真真就要小学毕业了,她学业优秀,凭她的成绩,应当能进入东明中学的。
赵朋原只盼她能好好念完小学就不错了,谁料容真真竟是块读书的料子,他常说:“咱们老赵家要出个文化人了。”
他无数次设想过等容真真考上了大学,他要怎样大摆宴席,请所有亲朋故旧来庆贺,他在席上又要怎样吹嘘,才能恰到好处的体现出闺女的优秀而又不显骄狂。
他把这些想法向潘二娘诉说时,潘二娘就笑话他:“小学还没读完呢,哪儿就想到那么远了”
“不远,不远,再过三两年,就出人头地了。”
“你又知道她定能有出息”
赵朋就瞪大了眼:“哪有当娘的这样不看好自个儿闺女福姐儿会读书哩,你等着瞧吧。”
他总因那些还未实现的设想而美得找不着北,有时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仿佛女儿的辉煌就在眼前。
潘二娘为他这样高的期待而发愁,她私下里对容真真说:“要是你考不上中学该怎么办呢”
容真真宽慰她:“别担心,只要能顺利毕业,就能上中学,我难道还不能顺利毕业了么”
“不是要考试”
“如果第一名都考不过,那就没人能上中学了。”
话是这么说,可潘二娘仍旧很忧愁,碰上女儿的大事,她简直无理智可讲,万一平日都考得好,单单就那一次没考好呢
见她实在担心,容真真才透露了一句:“先生说我成绩优异,就算不考都能直接升中学的,只是若参加考试,考到前十,可以减免一半的学费。”
这冷不丁一个大炮轰得潘二娘头晕眼花,她有些呆滞的问道:“不用考也能升中学”
“先生是这么说的,但还不确定。”
“能减一半学费”
“还没考,不知道能不能减。”
“福姐儿你出息了,你怎么瞒着不说呢”潘二娘又是喜又是怨,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赵朋。
赵朋听了,也惊诧万分:“你先生真这么说”
容真真点点头,补充了一句:“还拿不准是不是真的,而且先生叫我不许说出去。”说到这儿,她懊恼的捂住嘴,很后悔自个儿刚才没把住门。
赵朋宽慰她:“没事,爹娘难道算外人么”
他转头嘱咐潘二娘:“你也莫说漏嘴了,若是最终没那回事,岂不伤了福姐儿的脸面”
潘二娘点头应了,面上是止不住的喜色,赵朋又道:“我约了几个旧友吃酒,今儿晚点回来,你们娘儿俩早睡,不必等我。”
他那几个旧友是多年前认识的,许久不曾联系,都已生疏许多了,这回从山东贩货到平京,赵朋这个主人家不得不好生招待。
其实他心里未必有多乐意去会这些脸都记不大清的朋友,可人家既请了他,他就得去,不然就不算个外场人,是要自绝于友人的,往后没人愿意同他往来。
赵朋换了身挺括的中山装,脚下一双时髦的皮鞋,挺起的大肚子把门襟撑开一小道缝,扣子将肚子上的布料扯得皱皱巴巴的,衣衫很宽松,可架不住人太胖,紧紧贴身的布料把鼓鼓的肚皮勾勒成圆溜溜的酒坛子。
他别扭的正了正领子,老实说,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装束,他喜欢穿洋布大衫,便宜又体面,然而,不时兴。
大官们总闹着要改良,改来改去却只改了衣裳,好像不穿西装和中山装就是个土脑壳,不配与人说话。
他这几个山东的朋友就是如此,凡是讲究改良,可他们的改良,并不是学西方的本事,强国富民,而是穿西装,穿长裤,穿皮鞋,再抽上洋烟,戴上眼镜,才算齐活了,即便他们的眼睛没有一丝一毫问题。
赵朋去赴朋友的酒局,顺带送了女儿一程,在校门道别时,容真真只觉得眼皮子跳得厉害,她拽住赵朋的袖子不肯松手。
“咋了”
“没事。”容真真松开,但她很快又拽住了。
赵朋纳闷,平日里也没见她这么黏人,且她读书最积极,怎么今天磨磨蹭蹭的呢
他很快想到了什么,严肃着脸问道:“是不是学堂里有人欺负你”
容真真摇了摇头,不舍道:“爹早点回家。”
赵朋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头,“爹回来给你带桂花胡同的鸡油火烧,快进去吧,小心迟了先生罚你。”
容真真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不知为何,她今天特别舍不得爹,走得很远了还回头看,赵朋站在原地目送她,矮墩墩的身子几乎成了个小黑点,隔着那么远,他还是发现了她的回头,挥挥手告别。
这一天里容真真都心神不宁,来上课的先生都发现了她的不专心,几乎每堂课的先生都点了她回答问题,而每次她都不得不请先生再重复一遍,虽说因为底子打得好,问题都回答上来了,可在课上走神还是挺叫人难堪的。
教英文的女先生还专将她喊到教员室,问她:“你今天上课怎么老不专心呢我都听好几个先生说了,是出了什么事”
她羞愧的摇摇头:“没什么事。”
“那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容真真声如蚊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静不下心。”
女先生叹口气,语重心长劝道:“再过俩月就毕业了,你最好收收心,虽然以你的成绩升中学没什么问题,但能考上前十减免学费岂不更好”
容真真点点头,失魂落魄的回了课室,她努力想使自己收心,可收效甚微。
赵珍嘲讽道:“某些人得了几次优就真以为自己了不得了,连课也不听。”
容真真心里正烦闷着,平日里她不爱搭理赵珍,不管说什么都只当放屁,可今儿她心情差得很,总觉得有一把火在肺腑间燎烧,自然没那好性儿惯着赵珍。
她硬邦邦堵了一句:“我次次是优,你回回是差,我自然比你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