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女[民国] 分节阅读 44(1 / 2)

寡妇女[民国] 浪本浪 2316 字 2023-09-26

d悄悄问他哥哥:“大哥,东西搬得不多,又只打扫一下卫生,我们就能一人拿一块大洋么”

大牛道:“这不是刚刚议好的,你还来问我”

二牛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这活计也太轻省了些,可又给了那么多钱”

“多你这傻小子。”大牛嗤笑一声,“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嘉和大道那块可都是有钱人,这点钱算什么”

二牛感叹道:“跑一回腿,就够咱们花用一个月了。”

事实上,容真真花那么多钱请他们搬东西,并不是钱多烧的慌,而是另有意图。

倒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也不是要让他们卖命,只是这兄弟俩块头大,可以拉出去壮壮声势。

若是与老丁闹将起来,有他两个在,也能防止那人气极动手,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打起来了,自家也吃不了亏,不然容真真花十倍的高价请他们做什么呢

因很快就要离开老丁家,去同女儿过日子了,潘二娘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焦愁,欢喜的原因自不必说,焦愁在于她不知能不能脱身。

老丁为了什么才同她过日子,她心里是清楚的,她这么一走,照料丁傻子的责任又落回老丁身上,店里的生意也少了个人分担,老丁怎么可能会甘心呢

再一个,说老实话,给一个傻子洗衣喂饭,端屎端尿,着实辛苦,更何况这又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哪能有多少慈爱之心

可一想到自己走了之后,这傻子还不晓得要遭多少罪,她又忍不住心生愧疚。

潘二娘想:我要是走了,他拉到身上,谁来给他洗

照顾了丁傻子这么久,她几乎已经把这个20岁的“大儿子”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她犹记得刚来这儿时,天气很冷,丁傻子穿了厚衣裳,傻笑着坐在那里。

因为是她第一天到老丁家,虽然没有办酒,也算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老丁给儿子洗了脸,梳了头,还换了双新鞋,如果不看他傻笑的模样,远远看着还算体面。

可若是走近一点,就会发现他臭得简直不能让人近身。

衣领上黑得泛出油光,胸前是粘粘糊糊的口水,手指不晓得在哪儿摸了,粘了一手屎。

这些都不算什么,直到老丁给他把衣服换下来,潘二娘才晓得他身上为什么这么臭。

这个傻子,连茅厕都不会自己上

拉屎拉尿,他从来不脱裤子,不管是站着,坐着,还是在床上躺着,他想拉就拉,偏他又是个傻子,教了也听不懂,只能让他就这么着。

老丁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没什么耐心的男人,他再是对儿子好,也没闲心给丁傻子天天换洗,就这么一天堆一天,丁傻子身上常年累月都是臭的。

潘二娘头次给他洗衣裳时,黑褐色的脏物凝结成块,抠都抠不下来,后来她用碎布头做了两块尿布,总算免了天天洗脏裤子的活计。

可丁傻子还是时常把身上弄脏,潘二娘不能对着个傻子发火,但她又确实累得直不起腰来,谁耐烦做完一天的活后,还得摸黑给别人的儿子洗衣裳呢

她做梦都想摆脱这一切。

可当这个梦真的要实现时,天生的柔软心肠又让她备受折磨,这个生来就痴傻的,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儿子,是真的可怜啊。

昨日潘二娘与女儿分别后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馒头店下午的生意不大好,老丁坐在蒸笼前,借着一点余温暖身,这样就不必再烧火盆,也能省些炭。

见她回来,老丁皱着眉咕哝一句:“怎么捱到这么晚”

潘二娘心里有些紧张,不知道该编个怎样的谎来。

然而老丁也不是真的要追究她晚归的原因,只是很不满的说:“宝儿的褥子弄脏了,你还在外面不回来,难不成要我去洗”

潘二娘没有多说什么,她沉默着,去楼上给丁傻子收拾。

丁傻子一身脏物,趴在炕上,见潘二娘进来,就嘻嘻傻笑,口水从嘴角流下,拉出一条长长的透明丝线。

他的眼神永远是懵懂的,他的神情永远是天真的,他好像除了傻笑和制造麻烦,就几乎没有别的作用了。

单从外表看起来,他是多么无害的一个人啊。

可就是因为这份永不开窍的懵懂,潘二娘得在滴水成冰的夜里,摸着冷水给他洗脏衣裳,得在自己还饿着肚子时,先给他喂饭,若是让他饿着了,他就要摔东西,就要挥舞着手臂打人。

他给潘二娘带来了那样多的痛苦,可她得忍着他,因为他是个傻子,正常人不应该和傻子计较。

可正常人就该忍受这一切吗

潘二娘看着这个傻子,她想:他是没错的,谁愿意生来就做个傻子可我难道就有错吗我难道就该因他受苦受难吗

她找不到答案。

她把傻子哄下炕,把床上被汤打湿的被褥拆下来中午她没回来,丁傻子自己端着饭盆吃饭,自然就出了状况,这会儿她回来了,老丁也没说留了饭,只叫她来洗被褥。

潘二娘又将丁傻子身上的罩衫脱下来,给他换了件新的亏得她专门做了几件罩衫,不然这一身上下,不都得叫她来洗

想到是最后一天留在这里,她强拖着腰酸背疼的瘦弱身躯,把里里外外该浆洗的浆洗了,该缝补的缝补了,破了的窗也用纸糊好,开了的墙也用泥糊一糊。

潘二娘一直忙到半夜,才满脸疲惫的去歇息,她晚上只啃了两个窝窝头,加半碗白开水,还做了这么多活,现在已是又累又饿,肚子里空荡荡的,脚底下轻飘飘的。

她正要去吹灯,听见老丁半笑不笑的说了一句:“往日里总喊累,我今天看你倒很是做得,先前莫不是在装”

潘二娘手一顿,她本想回两句,却又觉得没必要,反正明天就要走了。

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就能包容老丁的任何言语了。

灯熄灭了,屋内陷入了黑暗,已经累了一天了,可潘二娘却没有睡意,她看着墙上那方小小的窗,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她却怎么也看不够,仿佛那是什么极可爱的,让人欢喜的东西。

老丁父子都打着震耳欲聋的鼾,以往她不喜欢这样的鼾声,因为声音老吵得她睡不着,可她现在却没有丝毫反感。

很快就要离开了,很快

她看着窗外透进的浅淡光影,宁静而安详的睡着了。

第二天,她也照常起来,揉面开火,张罗生意。

天还没亮,她就一边揉着面,一边焦灼的盼望,盼望着福姐儿到来。

明知现在还太早,可她控制不住自己支着脖子往路口张望。

盼啊盼啊,那道熟悉的,让人爱也爱不完,疼也疼不够的身影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