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打伞,身上已经全湿了,柔软的发丝贴在脸上,脸色苍白,神色无措,就像犯了错被父母发现的孩子,可是在他的身旁,躺着几个尚有余温的尸体,鲜血流了一地,死状个不相同,却都被割了舌头,血腥残忍。
子车安撑着伞,静静的看着他,神色冷淡。
那一瞬间,温澜清知道,他可能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子车安问他,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温澜清站起身,雨滴落在身上,心底有一丝苦涩开始泛滥。
他很擅长说谎,明明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最好的借口,让人找不到任何漏洞,可是那一瞬间,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子车安说:就因为下午的事,所以你割了他们的舌头,将他们都杀了?
温澜清低着头,灵剑掉在地上,手指掐进肉里,鲜血滴落在地上,晕开在水洼中。
子车安似乎想上前质问他,最后却顿了顿,神色深沉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了风雨中。
温澜清望着他的消失的方向,苍凉一笑,颤抖着轻声道:不是
不是因为说了他
而是因为在子车安面前说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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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过后,子车安消失不见了,温澜清本以为第二日便会有人来讨打他,可是直到第三日、第四日,依旧什么也没发生。
子车安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选择护他。
可是这一次,他却不肯再见他。
温澜清回到了温家,将自己投入忙碌的事务中,可无论再怎么忙,心里仍是空落落的。
他去了一趟北岐山,在无垢谷的入口处站了三天三夜,期间未曾踏入一步。
两年的时光悄然而过,又是盛夏六月,他提着一壶酣梦再一次踏入无垢谷。
那熟悉的木屋前,俊朗的药修逗着憨傻的人参玩,大笑不止,而后收起笑容,眼波流转,看向那缓缓走来的白衣修士。
修士扬起手里的酣梦,轻声道:酣梦,喝吗?
子车安微微挑眉,就像过往的无数次般,道:自然是喝的。
他轻轻一笑,温声道:好
那一日,两人都喝了很多酒,子车安仍并无半分醉意,撑着下巴,看对面醉得没骨头般趴在桌上的人。
温澜清靠在手臂上,神色迷离,脸色砣红,他傻傻的笑了笑,轻轻唤道:子车安
就像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小孩,用不同的语气叫着他的名字,只是这次,大多有些悲伤。
子车安
子车安轻叹一声,低声应道:嗯。
温澜清傻傻的笑了笑,眼眶里闪动着泪光,沾湿了睫毛,他趴在桌上,闭着眼,含糊不清的问:我我要是骗了你你会、会生我气吗?
说着,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响起了均匀绵长的呼吸。
子车安微微抬头,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明月,醇厚的声音轻轻道:不会
趴在桌上的人睫毛微微颤了颤,一滴泪水从眼角流出,浸润了衣服。
温澜清知道,他会生气的,因为他骗了他,无数次的。
第二日,子车安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了,修道之人,睡眠极浅,他是第一次睡得这么沉。
心脏跳动着,有种强烈的不安预感。
他推门而出,四处查看,温澜清却不在院子里。
他微微闭眼,感受着四周的气息。
片刻后,眉头紧皱。
无垢谷内,除了温澜清的气息外,还有第一种难闻的气息---邪灵
北岐山为仙山,无垢谷更是灵脉中心,邪灵无法进入,更何况他在入口处设了禁制,没有他的同意,任何人也不能进入。
除非,有人带它进来。
温澜清
他顺着气息找到温澜清时,他正静静的站着,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邪气,邪气之中,百鬼争鸣。
他微微回头,看着子车安,抿唇浅笑,柔声道:你醒了。
子车安冷声道:你入魔了。
温澜清摇摇头,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轻声道:我从未入魔
他看着半空的邪气团,弯着眼睛,道:因为,魔一直就在我的身边。
四周的邪气突然躁动起来,哀嚎着向四周散去。
见子车安皱起了眉头,温澜清解释道:你不用担心,他们只是要无垢谷的灵脉。
子车安脸色一沉,冷冷的看着他,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温澜清摇摇头,轻笑道:不算吧,我和他们不一样。
子车安略一沉吟,道:滚滚?
无垢谷中,比灵脉更重要的东西,便只有滚滚一参。
温澜清点点头,温声道:嗯我知道滚滚并非凡物,有了它,我就能做很多想做的事。
他抿了抿唇,继续道:你知道的,我资质不好,如果修为不能增加,这个家主做不长久还有一点,以前我曾看过一本□□,书上记载着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法,可是完成这个秘法,需要天地灵宝。
子车安眸光一沉,冷声道:你要复活温卓和代婉容。
温澜清点点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微微低头,轻笑道:小时候一直听父亲说温家家主之位应该是他的,现在我拿到这个位置了,等他们复活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子车安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至极,两人相处的片段在脑海里浮现,他深呼一口气,沉声道:所以,凤鸣岛偶遇是假,被温凡重伤也你安排好的,就连之后的一切也都在你的计算之中?
温澜清摇摇头,轻声道:也不全是,凤鸣山的女修确实是温涉杀的,温凡也是自己进入魔修之境,蓝烟林的事也是在意料之外,但结果都还挺满意的。
说完,见子车安看向自己的神色有些不对,温澜清心底莫名有些恐慌,连忙道:你不要这么看我,我确实不是好人,可是这其中也有你的份,毕竟,温涉可是死在你的剑下,若是当年你没有救我,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子车安神色一僵,脸色越来越白,怔愣在原地。
见他终于不再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温澜清松了一口气,他轻轻扬起嘴角,柔声道:说起来,薛心慈的死也和你有关,你还记得吗?当年我受了伤,你给了我很多药,后来我偶然发现,其中几种药混合在一起,有迷乱心神的作用。我在薛心慈进入禁室前将药撒在入口,她吸入药,又动用灵力打我,药随着灵力在身体里转了一圈,越积越多,后来果然灵力爆体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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