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山头上压了个白色棒球帽,左耳垂上的黑色耳钉有些刺眼,跟做贼似的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咖啡厅的后门。
一进咖啡厅,他嫌天热,伸手摘了口罩和帽子,露出了一头染成茶棕色的碎发。
见段秀蹲在角落里忙活什么,陶山走过去猛拍了下他肩膀,故意大声道:“秀秀,你干嘛呢?”
段秀正弓着腰给猫换猫砂,他今天穿了件无袖的紧身背心,鼓胀的肌肉显得比平时夸张,听到陶山的声音,他脸上一喜,急忙从地上站起来,高兴道:“山哥,你怎么来了!”
“我找你们老大有点事。”陶山走上前亲热的拍了拍他后背,问道:“你们老大在哪儿?”
“在楼上,我去叫他!”段秀兴冲冲的准备往楼梯间走,走到半道,他又想起什么,转过头问道:“山哥,你来点咖啡吗?”
“不用,我喝点白水就行。”
“好!”
段秀这边刚走到楼梯口,温承就撒着人字拖下来了,他有些低血糖,如果睡得不好,脸就臭的跟要杀人似的。
“我送请柬。”陶山见他脸色不善,识趣的不去触他的逆鳞,从外套的衣兜里掏出金色的请柬扬了扬手,“你不说周末要出席吗?”
温承点了个烟,伸手接过来,皱眉道:“就为这事?”
“...”陶山笑而不语,突然朝旁边的段秀笑道:“秀秀,去给你老大泡杯咖啡,我对着他这张冷脸瘆得慌。”
“是!”段秀猜到他们要谈事情,急忙脚底抹油的往厨房溜了。
温承瞥了眼段秀消失的背影,冷淡道:“什么事?”
“这几天你看报纸了没有?”
“没空。”
温承弯腰把一直蹭他脚踝的两万提了起来,随手扔到了陶山怀里。
“真没空还是假没空?”陶山见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飞过来,连忙伸手接住,见两万轻轻舔着自己食指,他心情好的挠了挠它下巴,这才有空抬起头,意有所指道:“出事的可是任家老总,你会没兴趣?”
“听说他被人揍的神志不清,扒光了衣服扔在警察局门口,后一脚就有人来举报他嫖·娼,结果最搞笑的来了,举报他的那女人正好是任安平嫖的小姐。”
温承在椅子上坐下来,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面无表情道:“然后呢?”
“任安平被送进了医院,伤势还挺严重,外面的记者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就把这事给曝光了,直接上了头条,虽然照片打了码,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上面的主人公是谁。”
“任家这些年借着温子平母亲的关系,捞了不少好处,他这一出事,恐怕温家的名声也会跟着受损。”
温承仰头神色享受的吐了口烟圈,懒散道:“说完了?”
“...”陶山探究的看了他几眼,怀疑道:“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他出事是自己活该,关我什么事。”温承面色如常,并没看出什么异样。
陶山略略沉吟,缓缓道:“也对,你回国也好几个月了,要动手早该动手了。”
“但我还是要说句你不爱听的,任安平他毕竟是温子平舅舅,温家那边上百年的根基在这儿,你回国还没站稳脚跟,最好别去招惹他们。”
“嗯。”温承敷衍的应了声,慢腾腾的从位置上站起来,“说完了就别杵这儿,耽搁我做生意。”
“你这咖啡馆除了我,还会有谁关顾?”陶山不客气的嘲笑道,忽然想起什么,他朝准备温承问道:“对了,你和你那小情人怎么样了?”
“挺好的。”温承手扭了扭酸痛的
脖子。
陶山暧昧的眨了眨眼睛,朝他凑近了些,神秘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关你鸟事。”温承一脸嫌弃的把他推开,准备上楼补个觉,两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桌上,一个矫健的起跳直接跃上了他肩膀。
“要不要我给你出点主意?”
“滚。”
“喂!我说真的!好歹我谈过几次恋爱,比你这母胎单身狗要强的多!”
陶山见温承直接抱着猫懒洋洋的上了二楼,根本不想搭理自己,他有些失笑的喃喃道:“逞强吧,你心里恐怕比谁都慌呢。”
咖啡厅二楼是他们的休息区域,温承也在这里有间屋子,里面放了些见不得人的私人物品。
温承把猫扔在沙发上,在书架前站立了半响,突然抬手把上面的相框取了下来,里面放着一张很奇怪的照片。
照片上站着两个孩子,一个穿着黑色的背带裤,拿着玩具朝镜头笑的很开心,另一个则是穿着大了很多的女仆裙子,脸上用水彩笔画着滑稽夸张的妆容,面向镜头的眼睛里满是恨意和怨毒,两张看起来完全没有关联的照片,被人用透明的胶带粗劣的贴成了一张怪异的‘合照。’
周末的家宴在龙湖山庄举行,这附近就是B市有名的富人区,居水湾,里面住着的一般都是商界大亨,或者是政客官员,虽然房价都炒成了天价,但外面的人还是想拼命挤进来,倒不是说里面有多繁华,而是潜移默化的象征着一种身份。
陶山随母姓,父亲叫厉山海,家里世代经商,在商界的名望很高,今天是陶山爷爷八十大寿,交好的也有,巴结的也有,进出的人摩肩接踵,都是电视上经常出现的熟面孔,表面上是为了贺寿,实际上却是交际往来。
温承今天罕见的穿了正装,他个子高挑,前些日子为了穿女装,刻意减重了许多,现在脊背都显得格外纤瘦,头上戴了顶黑色的齐耳假发,鼻梁上则架了副普通的黑框眼镜,平日里那股张扬的艳丽少了许多,眉眼间倒是多了几分清俊。
他一会儿伸手整理下领带,一会儿拨弄额前的碎发,动作间也对自己这身打扮不太自信。
“人来了没有?”
陶山手里端着香槟,偶尔朝远方打招呼的人举一举杯,听到温承的声音,他小声回道:“急什么,宴会还没开始。”
“你不会框我吧?”温承眼里危险的闪过一道冷光,语气明显阴沉了许多。
“怎么可能!”
陶山急忙否认,一脸笃定道:“我爸亲自邀请的,绝对会出席的。”
“嗯。”温承这才稍稍放下心,余光留意起了大门口的动静。
陶山左右看了看,在旁边小声提醒道:“我忘了和你说,今晚你爸和温子平也会来。”
他话音一落,门口就传来些动静,大厅里的目光纷纷朝那方向移去,耳边嘈杂的说话声安静了一瞬,整个宴会的焦点从陶山的父亲,默默转移到了门口的那三人身上。
“温老爷子,你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厉山海率先反应过来,笑脸盈盈的穿过人群,走到宾客的前列迎接贵客。
温家在这些人的眼中一直是个谜,听说上世纪温家祖辈手上不太干净,黑钱赚了不少,后来赶上扫黑除恶,温家旗下的产业才逐渐开始洗白,慢慢走上正道,但百年以上的底蕴,这背后的关系也错综复杂,背景雄厚,不过他们平日里行事低调,很少出席这种宴会,这次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温雄面目威严,脸上有很多上了年纪的纹路,五官看起来严肃生硬,他拄着拐杖,铜铃似的眼睛往大厅里扫视了一圈,当看到
角落里站着的温承时,表情更是严厉了几分。
温承装作没看到,低头无聊的玩着手机。
“志国身体还好吗?”温雄慢慢收回目光,面露慈祥的拍了拍厉山海的肩膀。
“哈哈哈,多谢老大哥记挂,手脚暂且还算利索。”又是一道年迈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
今晚的主人公出现的晚了些,陶山的表妹扶着厉志国到了温雄跟前。
“我们也有多年不见了。”见到以前的老朋友,温雄脸色温和了些,看着旁边站着的中年男子,淡然道:“这是我大儿子,温昭远。”
“他旁边的是我孙子,温子平。”
他们爷孙三人都长得极其相似,连生活习性上都大同小异,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一家人。
厉志国顺着他的话夸道:“别说,都随你,长得一表人才。”
一番简单客套完,酒席也开始了,厉志国朝温熊招呼道:“老大哥,要不进里面,我们好好叙叙旧。”
“好,我们也有好多年没见了。”温雄爽快的应下,进去的时候,他余光瞥了旁边的温昭远一眼,沉声道:“你就在这里,盯着他,等会事情结束后,我有事找他。”
“是,父亲。”温昭远毕恭毕敬的答道。
温雄没再说话,和厉志国一起走到了里面的雅间。
“你不进去?”温承把手机放进兜里,见陶山还站在旁边,便随口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