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很小，但温度滚烫，苏落甚至感觉自己都快要被煮熟了。

他闭着眼睛洗头，慢慢嗅出空气里好像带上了些若有若无的香味。

是很腻的香味，苏落嗅了几下，就觉出胃里翻江倒海的一片恶心。

本就不大的水流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快要没有。

苏落抹了把眼前的水，想要抬头去看。

刚要抬头时，却觉出头顶上突然冲下来了什么东西，湿漉漉的如同水流一样的东西瞬间流过他的脸，遮住双眼后又紧紧缠绕住了他的脖子，苏落挣扎着想要拨开脖子上的东西，却又被那东西束缚住手脚。

直到最后快要呼吸不上。

苏落胡乱摸索着，想要找到水龙头。

并没有找到水龙头的开关，却触到了一点冰冷。

腾腾雾气中仿佛有人握住了他的手，那点冰冷点上他的手心，又顺着手心滑上手臂，这一点冰冷迅速弥漫全身，逼散了周围的一圈雾气。

缠绕在他脖颈间的东西仿佛受了惊，眨眼间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意识模糊间，苏落想要睁开眼，却觉出自己眼皮重得仿佛千斤。

那股冰冷气息将他裹住抵在隔间墙上。温柔却不容抗拒，苏落想要挣扎，却突然觉出有什么人抱住了他，还不轻不重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苏落：......

这次是真的遇到流氓鬼了。

苏落，苏落？

依稀听见了有人在敲打墙壁，苏落猛地惊醒，睁开双眼，冰冷气息又在一瞬间消失。

苏落，你怎么不说话？我是石大川！

哦。苏落抹了把脸，穿上衣服，你怎么了？

我觉得不大对劲啊，为什么这水流越来越小了。而且我觉得我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头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我...石大川恐慌说：雾气太重，我什么都看不见。

你把水龙头关上。苏落紧张说：怎么样，看到了吗？

并没有声音回答他的问题。

苏落穿好衣服，找到对面石大川所在的隔间。

帘子已经被拉开，石大川站在隔间外，身上胡乱套着几件衣服，他瞪大眼，眼里满是恐惧。

苏落顺着他目光望去。

密密麻麻一堆肉球似的东西从原本就不大的洗浴头里挤出，甚至还在不断蠕动，源源不断的头发从那些小球上长出来，湿漉漉黏成一团，在空中疯狂扭动。

苏落强忍恶心，这是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石大川颤着手，指向那团肉球，那些是，很小很小的人头。

苏落：？？？你说啥？

石大川：你不信？不信过去看看啊。

出乎意料的是苏落当真走了过去。

离得远时也看不清楚，只知道是一颗颗小球似的东西聚在一起，走近后苏落才发现，这些玻璃球大小的球上清楚长着五官，瞪目呲牙的表情仿佛直勾勾在盯着他。

苏落被惊出了浑身鸡皮疙瘩。

这澡是不能继续洗下去了。

苏落拽住石大川，准备离开浴室，

刚要离开浴室时，身后却突兀传来一声惨叫。苏落步子一顿，刚想要转身去看，却又听见身后响起熟悉声音。

哥哥不害怕吗？平静声音里透着笑意，难道还想仔细看看？

苏落循声去看，却看到傅承流正意味不明的望着他，很明显也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傅承流抬着胳膊，用毛巾擦拭头发，精致眉眼经过水雾沾染后显得更加漂亮。

没想到他会出现的这么突然，苏落愣了一愣，回答说：还好吧，主要是比较好奇。

傅承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擦着头发转过了身。转身时目光刻意在站在身后的石大川身上停留了几秒。石大川本来就站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被他瞥了一眼后，更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这让他更加坚信，傅承流绝对不是个善茬。

趁着傅承流没注意，石大川压低声音，语速仓促：苏落，你一定得多注意他！我胆子一向不算小，可被他看了一眼就心里发寒！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家伙少说也是个鬼头头！

苏落心道大兄弟你真聪明，他就是个鬼头头。

石大川叮嘱道：你一定要离他远点。

说这些时两个人正在走路，石大川也没看路，只扭着头和苏落窃窃私语。

明明是在平地上走路，他却走着走着突然摔倒在地，石大川捂住屁股，疼得龇牙咧嘴，真是活见鬼了。

苏落：......

///

两个人到到休息室时，屋子里并没有什么人，除了小姑娘以外就只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起来倒是挺正常的，面色红润四肢健全，正蹲在地上和小姑娘一起玩积木。

见苏落他们过来，小男孩扔下手里积木，蹦着扑向傅承流。

小姑娘抱着皮球站了起来，这就是我带来的朋友。

和小姑娘不大一样，这男孩看起来开朗许多，是个眉清目秀的可爱小娃。被傅承流抱起来后，小男孩停住了笑，伸手捏了下傅承流的脸，哥，你怎么看起来还是病恹恹的，不是让你多锻炼身体吗？

苏落：哥？

小男孩咬着嘴唇，转而把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里冒着光，直勾勾盯了他半晌，小男孩突然咧嘴笑了。

觉得这小孩子挺可爱，苏落心里软成了一瘫水，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小孩胖乎乎的脸蛋。

阿布趁机攥住他的手指，甜甜喊了声，大嫂。

苏落：？？？啥？

如同被当天劈下一道闪雷，苏落瞬间抽回手指，惊诧望向傅承流。

傅承流无辜说：不是我教的。

大嫂好看。阿布仍旧喜滋滋喊着，甚至还挣扎着想要从傅承流的怀里挣脱出来，伸出两只小短胳膊想要苏落抱他。苏落还被那两声大嫂惊得魂飞天外，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阿布还是被傅承流抱去了床上睡觉。

///

天色已经很晚了。漆黑夜空中悬着一盘明月，却在地面上见不到一点月光。

整个幼儿园仿佛一个能吞噬光明的黑洞，到处都是压抑颜色。

屋里的人都各自上床睡觉了，苏落卧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盯着他，末了实在睡不着，他索性坐了起来，却正看道小姑娘独自一个人坐在床边，抬头望向窗外。

事实证明人在无聊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其中也包括找鬼撩闲。

苏落下床坐到她旁边，试图挑起话题，

他斟酌问：你叫什么？没有亲人吗？

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和她说话，小姑娘动作一顿，费力转过头。

惨白月光照在那张脸上。一双空洞眼里只充斥着眼白，眼白上布满血丝。小姑娘紧紧抿着嘴，嘴上没有唇瓣，只能依稀看见一条线。

gu903();小林。小姑娘没有张嘴，却有阴冷声音从嘴里冒出，我没有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