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何建新装了大半车一千五百斤小龙虾,气势腾腾地开去了县城。
卖了龙虾的村民们喜滋滋地回家吃饭,干活,等吃过了午饭,就陆续有人到村口的路边等候了。
等啊等啊,等到太阳西斜,阳光由炙热的金色变成了橘红色,拖拉机还没回来。村民们渐渐坐不住了,脸上浮现出些许急色。
“行了,别着急,大勇他们跟着去了,你们担心什么?”村长安抚大家。
一千多斤小龙虾搬上搬下都是体力活,还要安排人开拖拉机,所以村子里派了几个青壮年一起去。
大家听村长这么一说,安下心来,是啊,大勇他们还跟着呢,能有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了。现在还没回来,很可能是有事路上耽搁了。
等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从天际消失,漆黑的村口终于传来了拖拉机的突突突声,刺耳,缓慢,就像老牛在拉磨一样,让人看了就着急。
等车子停在了村口,村民们马上拥了上去,问大勇几个:“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大勇几个不发一言地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最后一个是何建新。
“让我先喝口水。”大勇也没管村民们的问题,扯着干哑的嗓子说。他的嗓子都快渴得冒烟了。
路旁就有一户人家,家门口有口井,大勇大步走过去,打了一桶水起来,舀了半瓢水,端着瓢咕噜咕噜就喝。他喝完把瓢递给后面的人。
在几人喝水的时候,有村民好奇地往车斗里瞄了一眼,惊讶地叫了出来:“小龙虾没卖完?”
这句话把村民们吓得不轻,赶紧打着手电筒往车斗里一扫,果然还有四五个加盖的竹筐里装满了小龙虾。
“这是怎么回事?”大家诧异地看着何建新。
面如菜色的何建新抬起手扇了扇风,没好气地说:“怎么回事,没卖完呗!”
村民们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的小龙虾比其他村的早上市,个头大,又肥又新鲜,怎么会卖不出去呢?
而且今天才捕了二三十亩田小龙虾,还不到他们养殖的十分之一。如果今天都卖不出去,那后面的怎么办?
“不是,你们看我干什么?买小龙虾的人就那么多,我还是找了我家春丽的关系才卖出去这么多,不然剩更多。”何建新瞪着村民们,一副你们占了大便宜的模样。
看来阿实这孩子一直担心的事真的应验了。村长抬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问何建新:“究竟怎么回事,还剩多少小龙虾?”
何建新指了指车子:“大概还剩三四百斤吧。阿叔,我真的尽力了,不信你们问大勇他们。咱们在菜市场卖了大半天才卖出去三四百斤,剩下的都是我找春丽的熟人,那边开饭店或者搞食堂的包了不少。最后到天快黑了还剩这些,实在卖不出去,我就只好带回来了。”
听完何建新的话,村民们原本还喜气洋洋的脸上浮现出几分错愕和惊诧。过了两分钟,有村民忍不住开了口:“那你先把卖了的钱给咱们呗。”
卖了分钱,是应该的,但问题是还有一部分没卖,算谁的?算谁头上,谁都不答应啊。小龙虾是统一捕捞,统一装车送进城里卖的,也说不清楚是谁家的没卖。
经过这一整天的折腾,何建新已经意识到了,收小龙虾转卖进城里这个活不好干。赚不赚钱另说,累人啊,中午太阳火辣辣的,他们还要守在菜市场卖,菜市场关门了,他们还得一家一家饭店地去推销。
一天下来,他都快被晒得褪了一层皮。想到接下来一两个月,天天如此,他就想死。所以何建新心里已经萌生了退意,但面对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眶,他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村民们会胖揍他一顿。
最后还是村长解了围:“今天卖的钱先搁在我这儿,明天把车子里的小龙虾卖了之后,再统一算账分钱。行了,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但人们不肯走,今天没有卖小龙虾的村民闻讯赶来,问村长:“阿叔,那咱们的小龙虾怎么办?明早还要捕捞吗?”
何建新听了就头痛,他今天已经找了何春丽的熟人,总不能明天还去找对方吧。他赶紧表态:“够了,够了,再多卖不完,就先带这些去县城吧!”
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真是脑抽了,为什么要跑去跟何春丽说这个事,揽下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瞧何建新用求助的目光望着他,村长在心里叹了口气,安抚村民们:“今天就先这样吧,明天再看情况,大家别急,总会想到办法将小龙虾卖出去。小刚,你去借几个大盆,把车上的龙虾卸下来,养在里面。”
等村民们散了以后,村长单独把何建新拉到一边,对他说:“建新,你都看到了,咱们全村的人都养了不少小龙虾。这要都卖不出去,砸在手里那可是血本无归啊。你们兄妹都是能干人,帮帮忙,想想办法,把小龙虾给咱们解决了。实在不行,3毛5也可以。”
何建新真不想干这个苦差事了,可这才第一天,还有几百斤龙虾没卖呢,这时候也不能撂担子不干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阿叔,那我再试试。”
“嗯,辛苦你了,阿叔谢谢你。你也累了,我让小刚骑自行车送你回去休息吧。”村长深谙打一棍再给一颗枣这个道理,又叫来自家侄子把何建新送了回去。
等他一走,村长脸上勉强的笑容也挂不住了。他把大勇几个叫来:“今天怎么回事,小龙虾真这么不好卖吗?”
大勇说:“都知道小龙虾拿到城里能卖钱,今年散卖小龙虾的更多了。虽然他们大多是从田里河边抓的野生的,个头没咱们的大,但便宜啊,三毛四毛一斤。”
林三接着说:“价格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县城里根本吃不下咱们村这么多的小龙虾。”就更别提隔壁几个村还养了不少,很快就要捕捞了。
村长头痛,抽着旱烟斗吐了好几口白烟,问大勇:“像去年那样运到市里面去卖呢?”
大勇苦笑:“我看何建新恐怕不大愿意,他今天就一直喊累!”
去市里光是来回就得五六个小时,坐在颠簸的拖拉机上,能把何建新给颠得浑身散架。况且,在县里还好说,他能仗着何春丽的关系找熟人,去了市里他能找谁?
见村长抽着烟不说话,大勇挠了挠头,低声说:“阿叔,我看何建新那样子怕是坚持不了几天,咱们得另想办法。”
村长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想什么办法?又找阿实?”
心思被村长拆穿,大勇不做声。跟着阿实就像跟着一根定海神针,自然比跟着何建新这个吃不了苦的大少爷强。而且阿实的想法也多,总能想到办法,他们只要听他的就行了。
沉默了一会儿,村长无力地挥了挥胳膊:“行了,你们都回去睡觉吧,我再想想。”
当天晚上回去后,村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等到十一点多,他干脆披了一件外衣起床,拿着手电筒,推开了门。
***
林老实刚躺凉席上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他。
他光着膀子从床上翻身爬了起来,拿起压在枕头边的手电筒,钻出棚屋,就看到一道微弱的手电筒光靠近。
他马上迎了上去,眯起眼看了几秒,辨别出是村长,吃了一惊:“阿叔,你这时候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村长吁了一口气,指了指鱼塘边的那块石头:“咱们坐下说?”
林老实没意见,两人走到鱼塘边,一个坐着一个蹲着,都没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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