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一下吧,大冬天的不能耽搁。”
婉转眉目间尽是忧色,烛光照在柔如脂玉的脸颊,莹润朦胧。戴庭安在凶险过后,忽然起了兴致,踱近两步将那只血迹蜿蜒的手伸过去,掀起衣袖,清冷眼底浮起谑笑,觑着她淡声道:“你帮我包扎么?”
这话来得突兀,青姈迎着他的眼神愣了下,才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打扰了。”
出门后匆匆回屋,脸颊竟有点发烫。
……
刺客被伪装的随从拦住,连蔡文远都毫发无伤。
天色微明时,戴庭安留刑部捕役护送李时和宗懋,将猎物装入车里,与随从一道羁押回京。这事牵扯到肃王,能派出高手暗夜刺杀,恐怕涉事的武将也有参与,青姈显然不宜公然露面,戴庭安只让魏鸣留了两匹马在客栈,再留一人暗里照应。
好在此处已近京畿地界,无需担忧。
事实上,青姈也不太想跟他同行。
昨晚戴庭安那句话勾起了一段她不太敢回想的记忆。
青姈记得很清楚,那是她被休出府前一晚,她拿到休书后照常帮戴庭安擦身换药。
戴庭安常年习武,身材极好,宽肩瘦腰紧致有力。不过他性子冷,青姈自知冲喜的夫妻只在名分,也从不敢有旁的心思,只小心涂抹膏药,多余的半寸都不敢碰。
那晚可能是离别的情绪作祟,她有点分神,不小心将膏药蹭到别处,手忙脚乱的擦。
原本端坐如山岳的戴庭安却猛然勾住她腰身,直到天翻地覆被他困在怀里,青姈才看清他当时的眼神,清冷的双眸微红,寸寸逼近时,交织的呼吸是温热的。
那张脸俊美如玉,盯着她时,滚动的喉结处似有细汗。
青姈被吓傻了,缩着肩膀不知所措。
好在戴庭安极为克制,在触到她嘴唇前停止了发疯,而后猛然起身离开床榻。
没过片刻,里间响起冷水浇落的声音。
他没再让她照顾,隔着门框让她回屋歇息,直到她背着小包袱离府,都没腾时间见她。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春梦,青姈有时觉得戴庭安或许不是她看到的那样清冷自持,有时又觉得那只是他忽然发疯,与她无关。
但偶尔念及,仍会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要说:就想撕下面具,看他本性毕露=w=
仙女们中秋节快乐呀!
第12章
一句要脱衣服的戏语,勾起青姈对那场春梦般仓促的记忆,旧梦萦回。戴庭安却没察觉,押着猎物很早就抵达了刑部。
飞驰回来的马车颠得几乎散架,车内的嫌犯各自昏迷,人事不知。
消息传到肃王府时,那边正品着香茶赏红梅。
元和帝的后宫里美人充盈,子嗣却很单薄,膝下只顾皇后所出的肃王和陈贵妃所出的恭王两个儿子。万千尊荣集于两位皇子之身,肃王府便修得格外轩昂恢弘,门上红漆涂金,饰以云纹金蟠螭,屋顶覆着上等青色琉璃瓦,不逊于东宫。
就连隔壁的园林也被肃王纳入囊中,因肃王妃最爱梅花,栽了满园梅树。
今日肃王妃得空,邀了极亲近的永穆长公主和镇国公府女眷来赏梅,满目绮罗珠翠,暖阁里莺声燕语。
因都是亲戚,肃王亦抽空作陪,兴致怡然。听随从说长史孙温有急事商议,他还当是宫里有事,匆匆赶去。谁知到得那边,迎接他的却是蔡家出事的噩耗。
肃王听了,拍案大怒。
蔡家管事落入刑部大牢,无异于送到了梁相手里,刑部虽不像皇城司那样手段阴毒、行事无忌,种种酷刑招呼上去,也能逼得硬汉松口,更何况是蔡家管事那样的人?到时候撕开口子,他就休想安生。
肃王暗将蔡隐骂个狗血淋头,一时间却束手无策。
这还得从元和帝登基的隐情说起。
……
大魏建国已近六十年,太.祖皇帝草莽出身,在分崩离析的烽烟里异军突起,平定南边各处势力后登基称帝。可惜彼时国力贫弱,眼睁睁看着北边仍有大片河山被凉国侵占,却无力收复。
太宗皇帝继承父志,休养生息,加固边防。
到了建昭皇帝,也就是戴庭安的爷爷,国库财力和军中兵将足可与北凉争锋,便动了收复河山的念头。建昭帝膝下两个儿子,嫡长所出的太子有勇有谋,亦明辨是非胸怀天下,次子安王则资质平庸,为建昭帝所不喜。
为鼓舞士气,太子亲往边塞督战。
有他当主心骨,亲自调兵遣将,加之多年厉兵秣马后边塞猛将辈出,迎着北凉的铁蹄连收十座紧要城池,将四州之地收回朝廷,令举朝振奋。
可惜战事凶险,太子不慎遇袭,重伤回京后终不治而亡。
建昭帝痛心之极,为太子加谥号“明”,并立其独苗为皇太孙,彼时戴庭安才三岁。
战事告捷却痛失爱子,建昭帝本就为这场仗殚精竭虑、不眠不休,遭了打击后重病一场。是年冬天,东宫起了场离奇的大火,迁居其中的皇太孙无辜丧命,建昭帝盛怒之下杀了安王的生母,没多久建昭帝病逝,元和帝于正月登基。
当时民间传言如沸,怀疑明太子与皇太孙皆死于安王的阴谋。甚至连建昭帝都是在连遭打击、重病卧床时,被亲儿子篡夺了皇位。
这些消息无从印证,但当时因这些传闻,皇城司暗里杀了不少人。
而元和帝也对儿子格外忌惮,朝堂上虽常令肃王分忧,却从来不提立储之事。朝政也多交给他格外信重的相爷梁勋,不许儿子与重臣过从甚密,至于结交武将这种事,更是心照不宣的忌讳。
若肃王的行径被查实,哪怕不至于褫夺封号,少说也得脱两层皮。
且梁相紧盯此案,他没法公然插手。
肃王拧眉沉思,孙温亦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