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跟自己相着亲,一面和“女友”调情的男生!
钟洲衍颔首,正经作答:“一生一世,从一而终。”
林怡听了就很气,不知道他怎么有勇气从嘴里说出这句话。语气里瞬时带上了鄙夷,连称呼都变了:“衍少爷倒是宽于律己,严于待人。”
钟洲衍一点也不介意这种轻蔑。处于表面华丽光鲜的剑雨密林中,当羽翼未丰时,人都须有缺陷,才会让敌人有安全感,否则就是置自己于危险的靶心。钟洲衍的缺陷就是滥情。
少年轻敛神色,应道:“我说的是我自己,爱了,就从一而终。她当然也须对我忠贞不二。”
可也真够烂人,婚前潇洒风流,婚后懂从一而终了。林怡哼声不应。
一顿莫名其妙的晚餐,便登时火-药-味十足。
许鹿鸣不懂,为什么“衍”明明是个清贵高冷的优秀男生,偏要用这种孤索的态度来承受这些。他完全可以说清楚,他有个女朋友不是吗?
不过富人的世界她不懂,不一会儿侍应生端来餐盘,她就只是低头默默喝自己的“萝卜汤”,任由两个在旁边硝烟低沉地怼过来怼过去。这汤看着清淡,却汁清鲜香,十分好喝。
最后林怡终于死心地站起来:“哦,不好意思,我大概还有些事需要早些离开。”
钟洲衍自然点头附同。
女生不需要他送就走了,走到扶栏后却又顿住,打开手机“咔嚓”,朝着他两人那边摁了摄像头。
第十七章我们相处很好的
虽然一顿饭未吃满两个小时,但也已经8点多了,许鹿鸣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就跟钟洲衍说:“要不我们也走吧。”
又摧毁了一桩亲事,但钟洲衍情绪并不松快。少年的双眸扫了眼女孩的手机,刚才那阵单弦音真的是打破全场。
他像天然对她有种欺凌的心,一时心情不好,便高冷地问:“吃饱了吗?要不再打包一份带回去?”
许鹿鸣低头,看到碗里竟不知何时快见底了,刚才一心想忽略他俩的刀光剑雨,就只顾埋头喝汤。不过这个“萝卜丝汤”,图片看着像萝卜,吃到嘴里却像粉丝,怪好吃的。
她就泰然地笑道:“饱了。吃点素挺好的。”
为他省钱又不好表现明显,还找了个借口“吃素挺好”。
呵,钟洲衍瞅着面前见识浅短的微胖小妞,心中不觉发笑。
刚才菜单一份一千多块舍不得点,吃着鱼翅她倒是一脸淡定。
从十五岁起,钟洲衍身边结交的女孩,都只会两眼冒光地望向商场专柜里珠宝首饰、奢侈品大牌,然后满脸腻歪地祈好他这个钟氏长房长孙大少。唯曾经那个单弱的少女,他给她提最简单的毛巾、洗漱生活用品,她都会满脸惊喜地接住,对他说:“衍,下次不要再破费了。”像一个青涩易惊的邻家姐姐,看着心目中珍宝一样的弟弟。钟洲衍有多么想保护她。
但眼前这个为他省钱,是因为真的无知……就蠢。
钟洲衍便站起身去结账,少年英姿挺拔,涵雅绅士般递出发亮的黑卡。看到卡背面“钟”字烫金字样,服务生立时谦卑奉迎。
许鹿鸣站在一旁,听见服务生笑盈盈:“您好先生,一共八千四百七十三块。”
许鹿鸣顿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记得他和那个女生的加起来也就三千多,自己一碗素汤而已,那还有四千多块呢?然后就瞥到了账单上的“南美精品鱼翅”字样,4799(小份)。
可他刚才竟还问自己要不要再打包一份,眉头都不皱。
从电梯下来,少女一路纠结尴尬。
夜晚八点多的城市仍灯火阑珊,十分热闹,夏风潮闷,吹着皮肤几许软乎。
钟洲衍站在停车场的电线杆下,宽肩窄腰,身影在夜色中拉得条长,叩响打火机点了根烟。
许鹿鸣要不出口那一千块的雇佣钱了,问他道:“为什么刚才不说那是鱼翅?”
钟洲衍精致嘴唇叼着烟,好笑:“吃都吃了,难不成你要以身相许?”
此刻的他,又复了自持与冷肃的作风。许鹿鸣其实一直看不懂这个男生,忽而是那种家教优越、讲究高冷的优异少年,忽而又像现在,莫名斯文败类,一抹诉不清的凛然孤索,叫人奇怪的心疼。
许鹿鸣就岔开话题:“今晚你是在跟人相亲?为了保护你那个女朋友,所以叫我来当挡箭牌的?”
钟洲衍听了几分反感,反问:“差不多。你想试一下被安排人生的滋味吗?”
有钱人家相亲原来这么早,许鹿鸣茫然摇了摇头。
许鹿鸣没有被人安排过,相反,她的人生是不被筹划的。因为打小成绩差,司马达对她从来没有要求,家里司马益曹可妍他们考试不好了,爸爸会责怪说:“看看萧萧姐姐,你们要像她学习!”
但许鹿鸣考差了,司马达只会笑呵呵:“好好,没事没事,鹿鸣尽力就好。”都不说叫她要跟谁学跟谁比。
初中上完,自然而然地去了职高,等职高二年级念完,出去社会实习,以后就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去打工,自食其力。
她倒是想体会一下被安排的感觉呢。
许鹿鸣就答说:“没机会尝试,每个人也不一样。”
女孩的脸颊在夜色中柔光,嫣红唇瓣,烟火凡尘,莫名叫人豁达。
钟洲衍生出奇怪的兴致,挑眉问道:“你家几口人?这衣服不是你的,鞋子也不像是你穿的。”
眼睛跟嘴一样毒辣的家伙,许鹿鸣坦率咬唇:“六口,怎么?”
钟洲衍觉得也差不多,大概卫生间里毛巾都要挂好几串,拥挤的客厅还要硬塞张餐桌这样的,不然生不出她这副花哨暖闹的样子。
他就捏了下她的脸蛋说:“没怎么,你是笨蛋做的吗?以后那种透明大玻璃杯里的水别喝,涮杯的。鱼翅也别吃太急,没萝卜丝好消化。”
许鹿鸣听完糗极,跺脚道:“你……衍!刚才不提醒,喝都喝了现在马后炮?”
奇怪,明明是平资俗粉,每次她一叫衍,钟洲衍莫名就觉得浑身筋骨悸动。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来不识,即便是15岁少年的那场情感也未曾体会,就平滑而缓和,像一块微痒的羽毛舒适地抚过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