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徐福来本来瞧见圣人是在和娘子说笑的,然而皇帝的神情却在看到那卷厚册子内容的时候冷了下去,还吩咐将那一册书拿回来。
她被当场捉住,实在羞愧难当,额间的汗出得便更多了,轻软的丝衾根本挡不住外面的声音,只是愈发显出她的窘迫。
其实在圣人眼中,她一直都是天真可爱的姑娘,叫陛下瞧见她原来也会看这种污秽不堪的东西,圣人还会像是从前那样喜欢她、疼爱她么?
唯一的一点余地,圣上总算不是她心里的蛔虫,不能知道她的梦境里将他想象成了书里的男子。
“你们都下去罢,”圣上平静下来,“娘子病中不喜欢见人,朕陪一陪她,再过一刻钟将膳食端进来。”
他顿了顿,“要清淡些的。”
那些宫人和内侍应声,她听见极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内室重新安静下来。
“你要躲在被子底下发汗,也不是这样的方法,”圣上伸手去揭,教她的头露出来,“瑟瑟,这些东西你是从哪来的?”
“是我随便在铺子里买到的,拣的都是最流行的……”她躺在枕上,眼睛不敢去与皇帝对视,支支吾吾道:“圣人……我也想不到里面会写这种东西。”
“看来是读过了,”圣上淡淡道:“瑟瑟,你不说实话。”
她满眼惊奇,疑惑道:“这就是实话。”
“实话?”
圣上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去抚开她被丝衾弄乱的发丝,明明是极温情的动作,却叫她觉出有些危险,暗暗生惧。
“与夫君日间偶试一次,甚欢。”圣上瞧见她的脸几乎一霎那红得彻底,冷笑道:“你哪里来的夫君,抑或情郎?”
那上面批注的字迹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但是圣上却有些生气。
——原来她的身边,还会有将这种私密之事堂皇记在纸上,然后送人的闺中损友。
而他竟然一无所知。
杨徽音对于昔日同窗的闺房之事并无窥探的兴致,但也没想到李兰琼会将这样的话批在书的一侧,如今还被圣人瞥见,一时大窘,低声道:“是我从别人手中没收来的,我觉得她们不适宜看这些,就拿回来了。”
“我也没说我适合看这些,”她急忙辩解道:“就是已经有一本一样的了,所以我没有再打开看。”
圣上料得或许是哪个小女孩调皮,偷拿了家里大人的书,他面色缓和下来,“原主是谁?”
杨徽音说到这里却有几分犹豫,她惯会用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圣上,小声问道:“这个能不说么?”
圣上的目光在她的面容上巡视了几回,叹了一声,稍有妥协:“那朕便不问了。”
杨徽音紧绷的身心都放松下来,那因为受寒而得的病似乎都暂且感受不到,圣上果然是极喜欢她的,亏她还一直将这件事情悬在心里,生怕圣上会不高兴。
这就同她偶尔闯祸一样,虽然闯了祸之后总是惴惴不安,但圣上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会在她的头顶轻轻拍一下,罚她继续去写他的名字。
他总是无奈又纵容地看着她:“小孩子哪有不闯祸的呢?”
虽说那五张纸抄下来,她眼睛花得已经快不认得“明弘”这两个字了,但总好过挨一顿篾条。
等到她很用心地将那五张纸抄完,圣上便会告诫她几句,而后道:“去歇一歇罢。”
然而圣上又继续道:“皖月说你早上起来用冰,还要擦身更衣,瑟瑟,这你总可以和朕明说的。”
二月的晨间,虽然不说冷到人发颤,但也不至于热到要换衣裳的地步。
杨徽音猝不及防被圣上问到最隐秘的事情,忽然就无话可说了。
其实她许多贴身私密的事情,原先都不会瞒着圣上的。
她的牙齿到了十三岁还在换,每次痛得不愿意吃饭,就会仰起头,将口张给他看,教圣上伸手进来摇晃一下那摇摇欲坠却又迟迟不肯掉落的牙齿,让他来安慰自己。
后来又是天葵,她也头痛地去问圣上,为什么她一个月要流六七日的血,能不能请太医给她开止血的药。
甚至她还很苦恼于身前的痛感,认真和圣上讨论为什么她要长得像是成年宫娥那般起伏有致,就得时不时疼一下,难道就像外面送到宫里的甜桃,捏成软桃再吃,桃子也会痛吗?
圣上一直很耐心地参与她的长成,对她这些求爱求怜之举或许也曾觉得过尴尬,但最终还是会逐一告诉她怎么一回事,她听过女郎们之间说起,总觉得月事是极令人难以向外人启齿的事情,只与母亲和姐妹们讨论,连父亲和哥哥都不能告诉。
圣上不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她的亲哥哥,却是最叫她依赖的人,她完全不觉得将这些隐秘的事情告诉自己最亲近的人有什么问题,然而今日,她忽然就觉得羞于开口了。
原来圣上之前会拒绝与她的亲密举止,说她长大了,她只是很不高兴得不到他的爱怜,但是现在却觉出来了一点。
或许她是真的长大了。
圣上因为杨徽音之前的举动,倒也不避讳她的月事,他沉思片刻:“按理来说,你不该是这两日来月事。”
就算是来,她吃冰似乎听起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身边人也依顺着她,总该改正。
杨徽音却出言打断了圣上,她将被子盖回来,心虚转过身道:“圣人,我能不能不和您说。”
从前都是她迫不及待地分享所有经历,但是今日杨徽音却很是抗拒和皇帝聊有关这方面的事情。
或许人年少总会有一段相对气盛的过往,她之前一直都是很乖的,但现在却有了些别扭的烦躁,她想自己明明是没有道理的,或许还该认一个错,但却还是这样生气。
圣上原本时常制止这个女孩子的过分亲昵,但知道她心里还是个小孩子,他却须得避嫌。
但她忽然扭过身去,气氛一时便冷到了谷底。
圣上默了几息,隔着丝衾拍了拍她的臂膊:“那你再睡一会儿,朕先回紫宸殿去,等醒了叫人送膳进来。”
杨徽音记得圣上方才是要与她一同用膳的,现在却起身要走,忽然那份别扭就被惶恐压住,她立刻转过来握住他的手腕,忽而哀求:“我方才那样和圣人说话,圣人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圣上将她的手从自己腕上取下,重新掖回被里:“睡一会儿罢,朕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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