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们进进出出地布置,她在正殿看了一会儿书,自忖内侍已经伺候他褪去衣物,才慢吞吞地过去。
皇帝平日也有些嫌弃麻烦,是不用紫宸殿浴池的,只用浴桶,但今日却很有兴致,换了可以凫水的浴池泡浴。
说要她服侍,可圣上也不舍得叫她伺候更换衣物这些内侍宫娥的活计,她进来只需要坐在不远不近的榻上,和圣上说说话也就够了,欣赏一下男子强健肌理就足够了。
杨徽音也是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来,很满足了一番好奇心,氤氲的浴池中似有香气凝聚成淡白色的雾,飘渺温柔,圣上坐于其中,身侧有预备的沐浴用具,却并无内侍伺候。
他很是安静地等待着她,没有轻薄逼迫的意思,大约也是白日累了,想在这样休憩的时候和她一起说说话。
这样静谧流淌的舒适环境下,她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后跪坐,将圣上的披发拢到一处,双手柔缓落在他双肩,轻缓拿捏——顺道占一点便宜。
然而她才刚握住他的头发,却瞧见那一层被水浸透的中衣,出乎意料,十分不满道:“天子沐浴,什么时候还要额外再披一层衣裳?”
作者有话说:
这个预警一下,他们是在婚前就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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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圣上闻言阖眼,不理睬她的失望,淡淡道:“天子和常人有什么不同,朕平日沐浴也不多披衣裳。”
言外之意就是今日特殊,她进到他的浴间来,必然是要防她偷窥了。
“我们是什么关系,圣人不提防宫娥,却要提防我这种淑女,”她知道圣上的让步,得意了一点,“圣人要是防我,为什么还要让我进来,又要人进来,又不许我看,可见是道貌岸然。”
圣上原本就没打算真的得偿所愿,见她羞愤便已经满足,只要她再撒一撒娇,这件事也就过去了,然而既然她愿意进来,虽说出乎意料,但可以躺在供休息的榻上和自己说一会儿话,也不至于寂寞。
“宫娥从不进来,”被一个姑娘盯着沐浴,圣上才觉察出设想与现实的差距,她看出来自己犹豫,便不肯老实,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美好,微微有些窘迫,握住了杨徽音的手:“好了瑟瑟,咱们今日都很累,你去榻上歪一会儿,咱们说说话好不好?”
要是真的淑女,只怕方才也不会这样失望了,他妥协了一点,叹道:“再过些时候,过些时候总有你瞧的日子。”
他说的想来是成婚后,她却故意问道:“附近又没有人,只我一个,只怕我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进来,圣人确定不需要人伺候吗?”
内侍们总是善于迎合君王的心意,停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圣上若有宣召,他们不敢不来,但是皇后要是哭喊起来……那得掂量一下里面的情形。
“不用,”他察觉到她柔缓地将双手放在肩侧,渐渐要勾进他的衣领内再向下,撩动一池潺潺活水,简洁道:“朕自己有手,瑟瑟愿意和朕说说话就坐在那里,不愿意便出去。”
“那怎么行,”杨徽音假惺惺地抱怨道:“圣人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连带长信宫都以为,陛下定然是宠幸过我了,只是嘴硬,我现在这样衣袍沾水,松散出去,不会叫人以为圣人不大行罢?”
所谓处子,不亲身去探,难以从外表验得出来,守宫砂这种几乎每天都能点一回的东西也无甚参考意义,她住在紫宸殿里,皇帝金屋藏娇,夜间独拥美人,焉能没有浅尝一口的私心?
太后到底还是向着皇帝的,盼着他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妻子,但在她爷娘心里,女郎当然是乖巧柔顺的,反倒是圣上简直如同洪水猛兽,连婚前数月都无法自持,非要将人关在宫里取乐宠幸。
圣上听她说起过随国公府的顾虑和尴尬,想来在长信宫里也是类似的情形,但那不是她的生身父母,愈发不好解释,轻声道:“朕说一道去,你偏偏又不肯。”
“就是圣人陪我,难道还能和太后娘娘当众辩解这个,”她从他衣怀中离开,戳了戳他后颈:“郎君,你为什么红得像是白灼虾,是水太热了么?”
她要求用水的时候总喜欢稍微烫些的,伸手去试水温,只觉正好:“圣人平日都用温水冷水,可能不习惯过热的汤池。”
他却误以为她想做些什么,牢牢握住她手,呼吸略有不稳:“瑟瑟想做什么?”
杨徽音本来什么也没想做,但他这样攥得太紧,严防死守的模样戳中了她笑点,含笑去啾他耳垂,用舌顽皮点了一下,“能想什么,不过是想采一朵弱不禁风的娇花。”
而后又雨露均沾,连那一边也亲了,若不是他一直背对着自己,她嫌麻烦,还想去与他的喉结亲热一点。
她亲完自己先咯咯笑起来:“我每次还没把圣人怎么着呢,就亲一下,抱一抱,郎君呼吸便不匀了,人也快被烤熟一样,以后真要到大婚,还不知道是谁遭不住!”
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现在通体好端端的,也忘记了原先怎么受欺负,圣上淡淡扫了她一眼。
“瑟瑟,”他的语气平淡,但别含了一点严厉意味,只以目光威慑,“你坐得离我远些。”
他不动手,只是动口,虽说眼神凌厉,但并不能真切吓唬住她,反倒是有些有恃无恐,觉出他外强中干,难得强硬:“要是我偏不呢?”
如今男女很习惯跪坐,浴池旁边虽然是为了防滑与拟态天然,跪着不是很舒服,但是调戏情郎所带来的愉悦足可以弥补。
“请神容易送神难,圣人欺负我的时候,怎么想不到这样呢?”她莞尔道:“郎君,你是怎么生得体魄健壮,又比女郎还弱不能受呀?”
杨徽音以为,圣上或许会气急败坏,温柔地训斥她一顿,若是自己还不肯离他远些,就仿佛坏了他的贞洁似的,然后愤愤起身,不愿意再在浴池里面泡浴了。
但是圣上静默片刻,却是泄气妥协,他甚至稍微向后倚靠了一点,让自己更舒服些,平淡道:“瑟瑟愿意待在这里,咱们就这样说话。”
杨徽音疑惑地“咦”了一声,但终归是她自己提的意见,没有反驳的道理,她道:“好吧,圣人要和我说什么?”
她跪在那里,天然就比坐在浴池中的皇帝高一头,俯身在他身上作乱也很费力,便寻一旁的巾帕擦拭双手,一边和他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今日的趣事,一边用篦子一下一下给他梳头。
人说男子的福气从头发上就能瞧得出来,贵人也不缺乏替他保养头发的人。
皇帝虽然累,却是劳心的,养尊处优多年,平日注意保养,又不近女色,头发浓黑茂密,发质虽然偏硬些,但也柔顺滑亮,不像她的阿爷,将近四十鬓边就微微发白,听内侍监说,过一段时间还要让人剪一剪,否则即便用发冠拢起来也不舒服。
人总是这样,她心里想起来又有些发酸,随国公府的恩荣是最近才系在她的身上,若她做不得皇后,阿爷大概还要继续愁下去。
她从头顶起,长长地梳到底,一点也不觉得烦腻,只是偶尔直起身又落下去,膝盖有些痛。
像是玩姊妹的柔顺长发一般,她坏心顿起,手不自觉地编织起发辫来了。
然而只编到一小半,便被圣上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她一时有些心虚,连发梳都不慎落到了池子里。
那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篦子,皇帝也不打算松开她的手去捡,问道:“瑟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