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阿瓷了,所以要去见她。
藤萝街和蝉花街相隔不算太远,走在半路,正值眼里洋溢春风时,身穿红袍的禁宫侍卫从后面策马追来:大将军请留步!
姜槐转身,侍卫恭行拜礼:皇上遇刺,召大将军入宫护驾!
看到那身亮眼的红袍时,姜槐就知,今日她没法去见阿瓷了。宫里出了事,她不得不去。
早知如此,便直接送封信好了,也省得阿瓷等她。
她目色微沉,想着入宫时恰好会经过蝉花街,姜槐道:稍等。
话音未落,人已经运起轻功飘向远处。
侍卫抬头,只消望见一抹残影,不由心生敬佩怪乎皇上要召大将军入宫了,这样的身手,光是看着就有安全感。
姜槐一口气未歇地停在柳家屋顶,依着昨日派人调查得来的细节,倾身跃起往循花院飞去。
房门内,云瓷闭眼泡在木桶沐浴,满室花香。
念儿不敢多看,躬身退去。推门而出,恰好看到公子从天而降,惊得险些低呼出声!
公子怎么来了?
时间紧迫,容不得姜槐多说,她道:本来想探望阿瓷,结果半途遇到事,你告诉她,过两日我再来约她去鸾山看日出。
哎?公子??
眨眼,人已远去。
念儿呆呆地看着天际,心道:公子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啊,倒真像神仙行事的派头。
隔着一扇门,云瓷恍惚听到阿兄的声音,急急起身:念儿?
小姐莫慌,奴婢在门外守着呢。
云瓷轻咬红唇,犹疑道:可是阿兄来了?
是,不过公子现下已经走了。公子说今日没法来探望小姐了,约小姐两日后去鸾山观看日出。
知道姜槐的确来过,与她仅有一门之隔,云瓷反应慢半拍地捂住心口,片刻,羞恼地将身子潜回水里,轻嗔道:阿兄真是的好在有念儿在门外守着,若不然
她摇摇头没再想下去。
姜槐从柳府飞出,没过一会,被她远远甩在后面的禁宫侍卫这才策马赶来,一路穿过宫门来到帝王寝宫,恰巧与景阳殿下碰面。
微臣见过殿下。
顾不得其他,景阳匆匆朝她阖首,两人一前一后踏进修徳殿。
时到中年的禹皇容色苍白地躺在龙榻,身边伴着一身素裹的美艳女子。
臣姜槐,见过吾皇见过贵妃娘娘!
起来吧。宣贵妃音色婉转。
禹皇慈爱地看了景阳一眼:景阳,你先出去。
景阳不放心道:父皇,您龙体
无碍。他笑了笑,安抚道:无非受了些惊吓,多亏贵妃机警,这才没闹出乱子。景阳,你先出去吧,朕与姜槐有话要说。
是,儿臣告退。
姜槐,坐。禹皇慈眉善目的模样委实不像一代帝王,他打量着姜槐略显严肃的眉眼,不由笑道:爱卿何故连个笑容都不给朕?是朕哪里惹爱卿不喜了么?
姜槐身子微震:微臣不敢。
你呀你,年纪轻轻,回回进宫都如丧考批,姜爱卿,朕这年纪当你父辈都有余了,就当给朕个面子,你笑一笑?你笑一笑,朕能舒坦许多。
姜槐眼里闪过一抹不自在,乖顺道:是。
禹皇被她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逗笑了:好了,不难为你便是。朕今日请你入宫,有事交给你办。
姜槐安静听着。
皇上要她彻查今日御花园行刺事件,顺手也将禁宫影卫交在她手。
禹皇语重心长道:朕的身家性命,尽托付给爱卿了。
臣必不负重托!
好,很好。禹皇慢慢闭上眼。
他本就不是强壮的体格,如今受了惊吓,自然要好生休息,对了姜槐,爱妃极为赏识你,有机会你不妨教她几招防身术,这深宫高墙,真是教人不放心啊。
说完这话,他不再开口。
姜槐尾随宣贵妃出了寝宫,信步来到后花园。
在景阳心里,宣贵妃是个妖娆厉害的女人,无论心机手段都已然到了可怕地步。在姜槐眼里,再可怕,这不过就是个无情的女人。
出了修徳殿,她的神色冷下来,不带掩饰地漠然,以及无声拒绝、嘲讽。
宣贵妃今年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单看相貌像极了十九二十岁的俏姑娘,她的眉梢一点风情,身无装饰,仅一身寡淡素袍便衬得眸眼不似人间客。一颦一笑,一嗔一喜,胜却无数风景。
她举止轻佻地望着眼前人,手指不自觉挑在姜槐光滑细腻的下巴,悠然叹道:真是美得不像男儿啊。姜槐,你是不敢看本宫吗?抬起头来。
第047章
御花园木槿花开得正盛。
姜槐嘲讽地掀唇一笑:贵妃娘娘美貌绝伦,怎也学了那浪荡子弟的张狂作派?
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打断宣贵妃的动作,指尖触碰的刹那,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心底涌来。厌恶的皱了皱眉,倒退两步:还请贵妃娘娘自重。
自重?宣贵妃不以为忤地弯了眉眼,摇曳着腰肢,莲步款款地朝姜槐走近,唇齿间带着阵阵馨香:姜槐,你不会是女儿身吧?
姜槐笑意愈深,眼里的冷厉愈浓,忍着厌恶她直视这女人的眼睛,出言不逊:怎么,贵妃想和微臣试试?
宣贵妃噙在唇边的笑一瞬冰冷:放肆!谁给你的胆子?
一掌从姜槐俊脸扇过,五指印清晰的浮在脸颊,姜槐嘴唇微动,压下血液里沸腾叫嚣的恨意,她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扭头就走。
身后,宣贵妃掌心微颤,艳丽的容颜闪过一抹复杂意味。
姜槐她垂眸低语,所有的疑惑不解尽散风中。
出了东直门,姜槐疾步来到人烟稀少的偏僻小路,双手撑着膝盖,一阵作呕,直呕的眼泪凝在眼角,最终化作泪滴滚落在灌木丛。
好一会儿,她站起身,背脊绷直,眼里躁意狂涌。
越是这时候,她越想见阿瓷。
姜槐孑然地走在那条凄冷的小路,一如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默默咬牙承受。她想去见阿瓷,但现实并不允许。
调动影卫的令牌此刻就躺在她怀里,想着禹皇眼神里真挚不似作伪的信任,她的身形融于清风,快如一道闪电,眨眼消失在天地间。
柳府,云瓷忙着从数十只小奶猫里挑选出最漂亮最合眼缘的那只。
挑来捡去,她伸手指了指额头带着一点橘黄的白猫:就它了。
柳如岸一脸兴奋地将奶猫从笼子里捞出来,献殷勤地递给云瓷:妹妹,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啊?
名字?云瓷扬唇:就叫做猫不好吗?况且选猫是为了送人,猫好看就好了嘛,有没有名字不重要。
况且,阿兄不会介意一只猫有没有名字,名字好听与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