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有烧好的水,自己去拿。我要制药,不准扰我。
姜槐头也不回寻了偏僻角落,不过半刻钟,四种药材在她手里神奇地化为一管药剂,她满意地点点头,走到宣陵身边:喝了它。
宣陵撑着发烫的身子,依言而行。喝过药后,再次陷入昏睡。
西山大火,姜槐拼了性命才带她逃离生天,此刻对着宣陵,态度竟连陌生人都不如。
她盘腿坐下,横剑在膝,内力运行三个周天后,快速起身往洞口筹谋。
雪色薄衣,锐利轻狂,与此间天地尽显格格不入。
西山寒潭,听到士兵回禀,众人颇有种峰回路转的轻松感有生路就好。
兵将们看着云瓷的目光充满敬畏,副将主动请缨:属下愿往寒潭救人!
不必了。云瓷折身看向念儿。
念儿被她看得倒退两步:这次真没药了!
云瓷不言不语望着她。
念儿抵不住压力再次败下阵来,咬咬牙将药递过去:最后一粒了,公子料定棋道山风冷,此药可缓寒气侵体,小姐这真的是最后一粒了!再这样下去,神仙都难救!
云瓷取出药丸,漫声笑道:阿兄当真心细如发,未雨绸缪。
吞下药,她拒了众人好意,看了眼景阳,歉疚道:非我胡闹,不亲眼见一见阿兄,我心难安。
景阳坚定道:我和你一起去。
殿下!副将郑重道:潭水冰寒,哪能让殿下涉险?
景阳轻忽笑了起来:寻不回宣贵妃,你与我都难逃圣怒,还有什么好说的?救人要紧。
一行人潜入寒潭。
一刻钟后,景阳率先从水里冒出头,望着眼前的冰天雪地,讶然道:雪谷?
念儿搀扶着云瓷从水里出来,寒风一吹,众人皆打了个寒颤。
大人,殿下,前方有一处雪林,料想大将军和贵妃娘娘就在雪林后了!
跟来的太医和兵将在这一刻脸上都忍不住露出笑,总算能看到一点希望了。
哪知这笑意并没持续多久,恍然发现他们被困在此处。这哪里是普普通通的雪林,分明是一座手笔极大的迷林!
殿下,咱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这里还有属下用剑标记的记号!
殿下,大人,该如何是好?
景阳蹙眉问道:阿瓷可懂五行八卦?
云瓷目色微沉,半晌摇摇头:造诣远不如阿兄。
众人神情黯然,走不出迷林,别说救人了,时间久了他们迟早冻死在这!见识过年轻棋圣先前的能耐,很大一部分人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如今听她自叹弗如,不免失望。
云瓷环顾雪林,深呼一口气,凛然道:虽不如,却也可以一试!
立时,那些黯然的眼睛再次发出亮光!
不知何时林子生出雾气,大雾弥漫,待云瓷寻到生门时,身后早没了景阳等人的影,就连一直紧跟她的念儿也寻不到踪迹。
景阳?景阳你们在吗?她接连喊出几声,无人应。
她不敢妄动,阿兄天纵之才,她既然在此地设置阵法,必是不愿有人来扰。
云瓷等在原地半晌,眼看生门又要被转移,心一沉,只身踏了进去!
雪谷冰冷,好在她提前服药,心尖三寸始终有道暖意环绕着她,就如阿兄温暖的陪伴。见识过阿兄神奇的炼药术,再真正领略她对五行八卦精深的研究,云瓷心底的好奇越来越重。
雪林之后,走出一段路,举目遥望能看到一座气势拔起的雪.峰,她紧了紧衣衫,顺应直觉往南边走去。
姜槐凝眉守在洞口,半晌叹了口气,抬腿回到床边。
石床之上铺了厚厚的雪狼皮,宣陵身上亦遮了厚实的貂皮,篝火燃起,在明亮的火光中,姜槐容色悲伤地看向那个无情的女人:母妃
她坐在床沿,想了想伸手解开宣陵衣衫,腹部刀伤深可见骨,若非救治及时,难逃命陨。
母妃的心,当真狠啊
她痛苦地抱住宣陵,那些被压抑的陈年过往涌上心头,姜槐眸光变幻不停,终是取了药液淋在刀口处,瞧见宣陵睡梦里皱起的眉头,她动作下意识放轻,柔声道:母妃,一会就好。
许是听到她温柔呼喊,宣陵眉头渐松。姜槐细心为她束好衣带,坐在那顾自失神。
阿兄
声音从洞外传来,姜槐疾步而出,赶在陷阱罩下时揽了少女腰肢,身形忽退,待云瓷从最初惊惧里回过神,人已被她带进宽敞整洁的山洞。
洞内昏暗,寂静之中,两颗心剧烈跳动。
阿兄。感受着那人熟悉的气息,云瓷抱着她的手用力收紧:是阿兄吗?
是我,阿瓷。姜槐后背贴在冰凉的石壁,抱着她的小姑娘舍不得松手:阿瓷,我等你很久了。
我来了姜槐,你别怕,我来了她被姜槐禁锢着身子,无奈问道:伤在哪里了?我带了药!
无需药。
昏暗中姜槐抱着她,轻声喟叹:你来就好了。
在云瓷看不到的暗影处,她眉间霜色缓缓褪去,眼里杀伐之气渐渐隐没,漂亮的眸子重新恢复往日清澈明亮,她笑得开怀:阿瓷,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我很想你!那些被压制的悲伤惶恐一股脑随着眼泪冲出来,云瓷后怕道:姜槐,你这次差点要我命了。
她声音里满了委屈,姜槐伸手抚在她脊背:我的错。
云瓷慢慢松开抱住她的手,从她怀里退出来,认真道:姜槐,这就是你劫后逢生见到我的态度?
小姑娘开始兴师问罪,姜槐茫然无辜地随她从角落走出来,外面的光照过来,她清晰地看到云瓷挂在睫毛的泪,心登时柔软,哄劝道:别哭了。
姜槐,你的态度好冷淡~
姜槐偷偷与她十指紧扣:有吗?已经好多了。
好多了?云瓷嗔她一眼,半晌问道:你的衣服呢?
她摸着姜槐单薄的袖口,再问:我做给你的袍子呢?
她急急捉了她的手,姜槐眉目温柔:热的,不冷。
也是此时,云瓷终于看到躺在石床昏睡的贵妃娘娘,她的眸光轻转:不是说好要为我顾全己身吗?为何又要舍生忘死?
姜槐拉着她的手坐在石凳,担心石凳凉,她轻拍大腿:过来,坐这里。
云瓷脸色微红,乖乖坐过去,身子轻靠在她怀里:你的解释呢?
解释姜槐神色闪过挣扎。
不能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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